树影婆娑,风掠琼枝,斑驳陆离的光落在崔慕礼肩上,衬得他长身玉立,清隽贵气。
饶是崔夕宁都禁不住恍了恍神。
她这位堂哥真是过分出众了些,不说谢渺,全京城又有几人能抵抗得住?这般想着便看向谢渺,却见她注意力都在崔士硕身上,恭敬笑道:“姑父喜欢就好,只是柿子『性』凉,姑父记得看住姑母,别让她多吃。”
崔士硕很是受用谢渺对谢氏的关心,“嗯,有空多去你姑母屋里坐坐。”
崔夕宁向二人打过招呼,谢渺跟着喊过一声“崔表哥”,崔慕礼略一颔首,回道:“表妹。”
崔士硕和崔慕礼还有事,简单寒暄两句便离开。
二人行至书房,下人奉上茶点后带门离开。
崔士硕饮了口热茶,眉间隐有厌『色』,道:“前有四皇子协理国政,后有张贤宗升为一国左相,想必圣上心中已有成算……届时张贤宗的升迁宴,我和你祖父会找借口推脱,由你代为参加。”
虽早有猜测,但当承宣帝真下旨封张贤宗为左相,崔士硕仍觉得万般滋味难言语。从此刻起,朝堂形势已朝他最不愿的方向奔去,张家无论在前朝或后宫都极为风光,反之,与张家有间隙的各位则危机四伏。
张家素来喜欢结党营私,崔家却是坚定的中立党,从不与各方势力有过多牵扯。两家早年便有旧怨,一贯面和心不和。此番张贤宗高升,即便崔士硕看不上他假仁假义的做派,却也不能落他的面子。
崔太傅年事已高,如今不怎么管事。崔士硕不耐烦与张贤宗虚与委蛇,干脆将此事交给崔慕礼。
崔士硕深知自己的能力,吏部侍郎恐已登顶。大房和三房能力欠佳,幸亏二房出了个崔慕礼,不论哪方面都极为出挑,比他更适合在朝堂谋势弄权。
崔家未来全寄在崔慕礼的身上。
他希冀而沉重的眼神落在崔慕礼身上,崔慕礼负弩前驱,仍从容不迫。
“父亲放心,我会处理好此事。”
崔慕礼天生聪颖,自小得祖父亲自教导,城府见识自然非同一般。
张家此番既是鸿门宴,亦是投名状,只看鱼儿是否上钩,而钓鱼之人又想如何收网。
若是可以,崔士硕真想不问世事,一心当好吏部侍郎。然朝堂局势多变,只怕他不动,也有人『逼』着他去动。
他没忍住,叹了口气,“便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崔慕礼知道他所忧为何,按圣上表『露』出的意思,张家或要一飞冲天。
“父亲,世事难料,瞬息万变,变无可循。”他微微笑着,眼神淡而稳,“您且安心等着。”
鹿死谁手,恐怕言之尚早。
*
小谈过后,崔慕礼去拜见崔老夫人。崔老夫人自幼最疼他,他忙于公务疏于来此,她善解人意,从不计较。
她笑眯眯地拉着孙儿的手,左看右看,总觉得他过于清瘦,便吩咐厨房送来满满一桌点心。
“礼儿,这都是你自小喜欢的糕点,快些吃。”
藕粉糕、枣泥糕、珍珠圆子、荷花酥、燕窝珍珠『露』……面点精致,『色』香味俱全。
崔慕礼用了块藕粉糕,又饮了一小盅燕窝珍珠『露』,抬头看崔老夫人,正小口小口吃着柿饼。
崔慕礼待足半个时辰便返回明岚苑,正坐下翻看卷宗,外面响起崔夕珺的声音。
崔夕珺声如其神,此时高亢又欢悦,便是心情极好。
“二哥,我有话要与你说!”
门口守着的是沉杨,听到崔慕礼应允后方才打开门,“三小姐请进。”
她兴冲冲地跑进来,瞳孔黑而亮,手里握着条牛皮软鞭,“京丹马场进了批汗血宝马,骁腾健壮,『毛』光水滑,我看着当真喜欢!”
崔慕礼扫她一眼,目光落回卷宗,“既喜欢,买就是了。”
崔夕珺伸出食指,撒娇道:“一匹马要千两白银,爹爹肯定不同意我买,二哥,你支援我点呗……”
她二哥俸禄不高,手里却有母亲留下的许多商铺庄子与田地,每月光收租就有万两白银,千两白银对他来说只是太仓稊米。
对于这个妹妹,崔慕礼一向大方,“缺多少?”
“补我八百两就行!”崔夕珺喜滋滋地道。
敢情是买醋缺蟹,要他做送蟹人。
崔慕礼道:“待会去账上支钱。”
崔夕珺清了清嗓,“还有件事也要你帮忙。”
“说。”
“这批汗血宝马早就被神风营定下了,你去找人说一说,留两匹矮小的母马给我们可好?”崔夕珺补充道:“盼雁也要一匹。”
神风营是三大京营之一,隶属大都督府,以神勇善战出名。主将是都督同知邵波,与崔家来往不多,但崔夕珺知道,她哥哥自有法子办妥此事。
果然见崔慕礼眼皮也不抬地道:“嗯。”
人靠谱话不多,说的就是她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