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得贵并没有看出少千户心中的忧虑,在他看来,眼前的一切都是正常,在游戎带兵出征,从堡中抽调精壮之后,堡中仍有两百军士,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少千户,人已到齐。是否开始操练,请您下令。”清点人数之后,薛得贵向尤振武请命。
尤振武拔出一支三角令旗:“开始!”
“是!”
薛得贵转身面向校场,用尽最大的肺活量,高声大叫:“操练开始~~”
“咚咚咚咚……”
“当当当当……”
四五个老卒拼力敲锣擂鼓。
“虎!”
随着锣声、鼓声,和旗帜的摇动,两百卫所兵分成数队,开始进行队列、刺杀、对战的操练。长枪短刀盾牌开始交替闪烁和行进。
尤振武仔细观摩,然后稍微欣慰的发现,虽然都是老弱,但长乐堡的卫所兵平常显然是有操练的,听到鼓声、锣声,自觉知道前进或者是后退,长枪攒刺,短刀圆盾招架,简单的摆个三才阵,看起来都还像模像样。
不过只一刻,也就是十五分钟的操练之后,很多五十岁的老兵就已经是气喘吁吁,跟不上鼓点了,而少年兵原本就是跟着走,没有太多的熟练度,老兵一散,他们立刻也就乱了。
原本还算齐整的队列,顿时就变的乱糟糟。
薛得贵没有命令停止,反而大声呵斥,用鞭子抽打那些乱了阵型的老卒。
鼓声锣声更急。
没有命令,老兵们只能是咬牙坚持,
看到此时,尤振武心情沉重,他清楚的知道,-以长乐堡卫所兵的战力,对付手拿锄头、没有组织、没有战力的农夫还是没有问题的,但若是遇上那些已经具备铁甲和火器的经年老贼,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不需要多,十几个经年老贼就能将面前的两百卫所兵杀的溃不成军。
……
“一点意思都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翟去病回来了,他站在尤振武身后微微摇头,觉得眼前的操演十分无聊,又十分的没有意义。
尤振武却依然看的很认真,试图发现那些可以一用的青壮兵。
终于,鼓声停止,一套操练结束。
老兵们气喘如牛,汗流浃背,站快要站不住了,少年兵则是茫然无所适从。
薛得贵向尤振武抱拳复命。
尤振武心情沉重,脸上却依然平静,点头说道:“都辛苦了,散了吧。”
“是!”薛得贵答应。转身面对校场,大声:“少千户有令,散了!”
“当当当当~~”散场的锣声响起。
立在场中的老兵们一个个如逢大赦,立刻放下兵器,哎呦哎呦的坐了下来,伸腿休息,还有人呼喊家人快快送水,而家人们早有准备,瓢勺早就预备好了,等散场的命令锣声一响,立刻就捧着瓢勺进场,为自己的家人送水,一时,人影晃动,瓢勺传递,校场变成了田间地头的休息场。
“都什么样子,回家喝去!”
薛得贵拎着鞭子冲了过去,一通乱舞,
……
尤振武静静看着,脸色越发沉重,虽然卫所兵的孱弱,完全在他预料中,但真正看过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的要长叹一声。
想要依靠这两百卫所兵有所作为,根本是不可能的。
锻炼新兵之事,必须抓紧进行。
沉思了一下,尤振武看向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周运,问道:“周佥书,今日已经是六月二十,麦子收完,土地也平整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堡子里是不是就可以歇一阵了?”
周运拱手:“回少千户,得种菽(黄豆),另外还得抓紧修缮南城的城墙,不然等今秋有雨,怕是支撑不住。”
“修缮城墙的事情,明年再说吧,”
尤振武想也不想的说道:“眼下练兵为主,种菽之后,全部集合操练。”
后半句话是对薛得贵说的。
周运微有惊异:“少千户。游戎临行前特地叮嘱,修缮城墙不能拖……”
“照我说的去安排,修缮城墙的事情,我另有处置。”尤振武脸色一沉。
周运心中一惊,急忙拱手:“是。”
就在这一瞬,他忽然惊觉,少千户今日大不一样,说话气度都是沉稳,隐隐然,已经是有老爷子尤世威的风范了。
翟去病也侧着头,微微惊奇的看表哥---刚才尤振武发号施令的威严,他隐隐也是感受到了,觉得表哥在此时此刻,大不相同。倏忽的,竟然像是表叔在发令。
“将卫所的丁册账册都拿来,有几件事,我需要确定。记着,是实册不是标册。”尤振武大步向治所里面走去。
实册,真册;标册,万年不变的假册。
“是。”周运答应。
翟去病快步跟上,叫道:“哥,时间不早了……”
……
治所分前后两进,前院办公,后院住宿,简简单单,十分普通,但却已经是为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