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录取通知书到入学的一个多月,循蹈总是夜卧梦魇。
对于一个因为胆小所以从不看恐怖片、不听鬼故事,独自一人的时候,远远望见山野上的坟包,心中也会止不住打鼓的人来说,医学真是一道无法触碰,连靠近都困难的槛儿。
平时连只苍蝇都害怕,更别提医学院要做实验的青蛙、白鼠――甚至还有――人的尸体。
偶尔白天去医院看些小病,打个屁股针儿,倒还没什么。但几年前外婆住院的那些日子,母亲在医院陪外婆,循蹈过去探视,到了晚上要一个人离开医院回家。
夜里的医院,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安静的走廊、空旷的楼梯,冰冷苍白的色调、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气味。她不禁感到一丝凉意从后背窜出。
循蹈打心底排斥这种氛围,后来又听同学说,住院楼后面就是太平间,她更加对医院敬而远之。
林林总总的挣扎,循蹈想过放弃,想复读重考一次,却又心有不甘,怕蹉跎了岁月、辜负了家长的期许。而且“五人团”都被录取,要踏进大学的校园了,她没有自信能安然度过这孤独的一年。
再次齐聚校园。
从校门通往教学楼,是一条很长的林荫道,两边栽种着高大繁茂的法国梧桐,这些年朝夕相处,从未因察觉到它的迷人而停下脚步。
“垂 饮清露,流响出疏桐”,一行人又一次徘徊在这条路上,贪恋着美丽的校园一角,享受着夏蝉的高歌,久久不愿离开。
下周大家都要陆续启程入学了。
循蹈、周莫尔、张玑考入同一个城市,并且周莫尔和张玑考进了同一所大学,一个学计算机,一个学建筑。
第五魏洛也和循蹈一样学了医,考上了本省省会的医科大学。这是他的第一志愿,原本一开始就打算学医的他,性格倒是蛮符合。
石希磊和颜斌也都上了本省省会的一本院校,颜斌坚持体育专业,主修篮球,能把喜欢的事当做职业去做,众人皆叹幸福!石希磊学了通信工程,他完全是在蹭热门,去之前都还没太明白自己的专业究竟是什么回事。
大家相约书信电话不能断,寒假再会!带着对新环境的向往,谈笑间的离别并没有想象中的伤感。
高中生活结束了,每个人对这段时光都有自己的定义,但多少都带着些遗憾和留恋!
经过二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华市医科大学”近在眼前。
循蹈驻足在人群中,心情复杂。
她的眼神左右晃了晃,终是抬脚迈进了校门。
整体校区不算大,迎新的师兄带着循蹈前往报到点,一路向她介绍:学校除了循蹈就读的临床医学系,还有口腔医学系、检验系、药学院、护理学院、附属医院等等,除了常见的校园楼舍,还有解剖楼、生理楼、实验楼群、疾病联合研究中心……
循蹈接收着这些闻所未闻的信息,心情如当天的天气一般,阴沉而灰暗。
“有些紧张吗?还是已经开始想家了?”
“你表情好严肃,也不讲话,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师兄越说越忐忑。
本来在人群中望见这位漂亮的师妹,眉眼间透着灵隽之气,急忙凑上前提供帮助。
怎么也没想到,妹子这么难交流。
师兄不知道根源是不是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小心翼翼尴尬起来。
循蹈转头望向师兄,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对不起啊,我只是还没适应。”
“我其实不是特别想学医――”面对陌生人,仍旧隐瞒不住内心的矛盾。
到底怎样才能平复我的不如意?循蹈在心中懊恼地盘问自己!
小师妹不太合常理的回答,令师兄一时间措手不及,没想好如何能中肯且真诚地问出缘由,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喉头上下 了几圈后,决定保持沉默避开这个话题。
面前就是在主楼设的报到点了。
主楼是一座北高南低形似波浪的多层建筑,正前方立着一方历史悠久的花岗岩石碑,其上用浮雕镌刻着“医学生誓言”。
循蹈驻足,全神贯注瞻仰着碑文。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霎时间心强烈地抽搐,一股暖流涌上心间。
一字一句,细细读来,心烦意乱竟开始慢慢平复。
时光为我们写下了太多的故事,经历过后,会深知“感动”是多么值得被珍惜的事。如此这般,还有什么比解除病痛、拯救生命带来的感动更多。
我们曾在感动中耳濡目染,如今自己是要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