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石仲魁不仅没半点倨傲的心思,于同甫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暗叹难怪父亲会特意叮嘱说,这个新师弟是个伶俐、机敏之人,再三叮嘱自己莫要起了轻视之心。
现在看来新师弟至少是个懂事、谨慎之人。
两人分住客入座,端起小丫头送来的茶水喝了几口,又闲聊几句学问上的话题,于同甫就和之前的于洪高一样。
越问就越心惊。
自己18岁中举,说句天才一点也不为过。
加上这3年以来安心待在老家,边读书边努力造儿子,不说百分百能考中进士,却也觉得自己绝不比常人差。
但没想到无论问四书,还是五经,又或者破题、还是对经意的理解,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师弟,居然都能跟上自己的思维。
停下话,仔细想了想,这才问道,“贤弟可是把四书五经,还有家父传给你的注解和经意都背了个滚瓜烂熟?”
“不敢瞒思成兄,小弟确实也就记忆力上有点自得,自从获得恩师的恩赐之后,日夜所思无不是经意和注解。”
这……
不仅于同甫脸色一变,就连一直站在正堂中陪着的福叔,还有两个小厮和两个丫鬟都大惊失色。
四书五经历代虽稍有不同,但全部加起来大体近五十万字是错不了的,加上注解怎么算也有百万字。
这要是都能记住,如何不让人惊讶。
而且这可是枯燥无味的文言文,即便钻研几十年的人,也不敢说自己能全记住。
也不可能一字不差的全记住。
“快拿周礼和左传过来。”
听到于同甫的话,两个小厮转头就跑。
“大少爷,是不是先等明日再说?”
石仲魁明白福叔这是好心,拱手笑着道,“福叔好心,小侄先行谢过,但既然开口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而且今日和明日其实都一样,毕竟左转18、9万字,一夜是温习不过来的。”
“没错,还是贤弟看的明白。”
于同甫哈哈一笑,而福叔则无奈的摇摇头。
但心里对石仲魁却隐隐期待起来,而且已经连中两元的石仲魁还自称侄子辈,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
石仲魁会这么说,除了心里那点拉拢和不得罪人的心思外,也因为福叔是于家老仆,又一头白发,客气点总没有错的。
贾雨村第一次当官,就是因为恃才傲物,被上司寻了个不遵礼仪的小罪过,而不是贪污的罪名罢官回乡。
蹉跎好几年,攀附上林如海,得了他的推荐,进京通过贾政和王子腾的关系,这才能坐上应天府知府的位置。
没多久十几本书被小厮抱了过来,顿时引得后院的一些仆役和丫鬟们,好奇的躲在正堂外的墙角,悄悄听了起来。
石仲魁不等于同甫开口,就笑着从衣袖里拿出一把扇子,“兄长要考小弟,也得有个彩头才更有趣。”
“没问题”,于同甫想都不想就同意,然后就听石仲魁笑着道,“小弟虽小有宿志,却一直遗憾于没名师教导。
一手字写的小弟自己都自惭行愧,所以要是小弟侥幸赢了,还望兄长对小弟开放家传字帖才好。”
“哈哈”,于同甫大笑起来。
见石仲魁并没要求自己亲自教导,肯定是顾忌明年自己也是要参加会试,于同甫不由对石仲魁的好感大增。
“就是贤弟不说,父亲也会让你多练习、练习书法。这事为兄答应了,而且只要为兄有的字帖随你借览。”
石仲魁大喜,“那就多谢兄长了。”
随后两人一个出题,一个背起后续文章。
一时间正堂里全是背书声,还有惊叹和稀奇声。
于同甫不知道扇子的事,但管家福叔却知道不少事情。
见他居然随身带着祖传古扇子,难免惊讶起来。
看来石伯谦确实只看重科举,而不在意外物。
这反而让福叔更加高看他一眼,毕竟那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话,从古至今都通用。
同时又觉得这人功利心也太重。
一般人可不会,也不敢把祖传之物,弃之如敝履。
但换个角度想,做大事者都是不拘小节的人。
又想到石仲魁之前被人称呼为石呆子,福叔就和于洪高一样,误以为他以前是在藏拙。
而且故意营造出呆子的假象,来保护祖传之物。
这么一想,福叔又觉得石仲魁此时拿出扇子,正是聪明之举。
心里清楚的知道想得到,就得有付出。
又明白自己差在哪里,还想办法提高自己,这是有自知之明。
虽然要了彩头,却没影响于同甫读书,这是知进退。
而这最后一点也最难得。
福叔甚至想到,自家老爷当年要是有石仲魁看的明白,就不会因为24岁二甲第五,而志得意满、目无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