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罢了罢了,此生无憾也!
回想种种经历,兄弟朋友,恩怨情仇,都化作了灰,赤条条无牵无挂,怎管来生如何!
鲁智深缓缓睁开了眼睛,迷惑不解。
自己明明福至心灵,大限已至,怎么还活着?
“二爷,你醒了?”
鲁智深一激灵,定定看向眼前,见一相貌颇为俊俏的丫鬟站在床边,正满脸疑惑地盯着自己。
鲁智深头脑有些混乱,环顾四周,发现屋内雕瓶吊盆,处处脂粉香熏,玉屏古画,满眼豪奢气息。
他做过军官,又曾随梁山打劫官家贡物,眼力还是有的,这是个富贵人家。
床上的珠帘纱帐,盖着的锦缎绸被,浑身穿着月白小衣,他抬手一看,乖乖不得了。
这胳膊手臂细皮嫩肉,浑如婴儿一般,竟是七八岁身体模样。
不可能!自己明明一身肌肉疙瘩,怎么变得如女子般?
而且自己应该已经在**寺坐化了才对!
他不由叫道:“兀那女子,你是何人?”
他这一喊,声如洪钟,直冲屋顶,绕梁不绝,吓得那丫鬟惊叫出声,倒退三步,一跤坐在地上。
她眼中含泪,凄声道:“二爷,二爷你怎么了,我是麝月啊,你不认识我了?”
鲁智深听了,猛地瞪眼道:“什么射月射日,什么二爷,我是军爷,不是二爷!”
麝月脸色发白,自己少爷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胡乱乱语,竟似不认识自己了!
她想到这里,眼泪忽地流了下来,口中呜呜哭泣。
鲁智深见了,心中更是焦躁,吼道:“你这婆娘,怎么吱吱乱叫,洒家又没吓你!”
这话出来,麝月更是眼泪止不住扑簌簌往下掉,口中叫道:“不好啦,宝二爷疯啦!”
她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就往外走,“袭人姐姐,不好啦,出事啦!”
眼见这叫麝月的丫鬟跑出了屋子,鲁智深更是摸不着头脑,起身下了地。
忽然之间,他脑中涌入了无数凌乱不堪的记忆。
大离,玉京......
荣国府......
贾宝玉......
虽然记忆凌乱无比,但半晌之后,鲁智深还是明白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何人物。
他圆寂之后,赵宋灭亡,元朝统治近百年后,又被明朝覆灭。
后大明瓦剌之祸,土木堡之变,朱祁镇被掳,于谦守国门,朱祁钰继位。
再后来朱祁镇返回京城,夺门之变取了皇位。
其登基后,冤杀于谦,纵容外族在大明境内奸淫掳掠,最终激起民愤,各地起义如熊熊之火,烽火遍地。
最终义军攻入北京,朱祁镇在煤山被吊死。
然而北方莽族势大,趁机打了过来,义军退回南方,定都玉京,建立大离新朝,被迫和北莽划黄河而治。
国号为离,也是时刻警醒,不忘祖宗之地,如有一天北伐成功,才算真正改朝换代。
至此大离新朝建立,已过了数十年。
鲁智深心道如今天下形势,倒和南北朝有些相似了,细细一算,离自己坐化,已经过了四五百年时间了。
自己这是觉醒了前世宿慧?
想到这里,鲁智深心中感谢师父点化之恩。
鲁智深在五台山的师父智真长老,对他极好,虽然他下山后五戒俱犯,但终其一生,都牢牢记得智真长老恩情。
他又满腹疑惑,师父说我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兴,遇江而止,前世都已经应验,不知道此世会是如何?
不过还真是晦气,怎么会托生到富家公子身上,洒家宁愿做一军汉!
脑中的记忆还在不断涌现,四书五经等书籍的记忆,一股脑涌了进来。
鲁智深大骂道:“晦气,实在晦气!”
他平生不喜读书,没想到脑子里多了这些劳什子玩意!
咦,南华经?还行。
西厢记?更佳。
想到自己托生而来,重活一世,鲁智深更觉轮回无常。
他抬起自己瘦弱的胳膊,越看越是不满意,大摇其头。
这么文弱,如何打爆别人脑袋?
他定定看着脚下青砖,突然抬起手来,猛地一拳轰下!
啪的一声,鲁智深拳头剧痛,他缩回手,心道自己这副身板太过柔弱,还得好好练练。
刚进屋门的两个丫鬟,看到鲁智深如此施为,更是花容失色,面面相觑。
今日是贾府的特殊日子,没想到二爷得了失心疯!
麝月六神无主,急问身边那相对沉稳的丫鬟道:“袭人姐姐,怎么办,要不要告诉老爷?”
鲁智深记起,这两个丫鬟,都是自己房内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