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阿宁得知苏瓷与越氏等世家弟子去了燕城,约半月才会回来,于是告知月衡,暂时无需有动作。
春华复苏,万物生喜,安城众人便将游戏之处搬到了水上,嘉平河是淮水的一个分支,水量充沛,天暖之后,便有人将画舫、乐坊搬到了船上,顺流而去,汲取春意。
一早,桑悠然便打扮妥当,今日她与人相约游河,听闻有文士在嘉平河上做美人图,若能得入那图中,其名可远扬。时人爱美,也爱美人,更赞美人。因此安城的女娘们得此消息自然不能放过。
今日桑悠然着了一身飞鸟戏春服,将年节时祖母所赠的飞仙簪戴于头上,甚是精美。刚出院子便遇上余晚晚,见她毛手毛脚的模样,余晚晚故作严苛地说教了两句,桑悠然自然清楚自己母亲的脾气,嘴上服软,下次还敢。
“你这一身怕是有些单薄。”如今气候刚暖,还有凉意,尤其是河面之上,疾风总是吹得人生疼,这暖冷交替的时节总爱折腾人,桑家老夫人也因此而患了风寒,大夫都跑了两趟了,如今仍旧将养着。
桑悠然不以为意,道:“冬衣厚重,今日我可是要入那美人图而去,怎么能穿得笨重?自然是要穿这锦服方能出众。钱漱玉可要将在明锦院定制的皮甲穿上,就为了能入画。”
如安城这般立于权势之外,又不算鼎食之家的世家之女而言,若能博得一个美名,好处自不必说。最怕便是无才亦无貌可宣扬,若这般平平无奇,那么待年岁到时,便只能顺从家中安排与人相看,最终在深宅大院内寥寥度过此生。
余晚晚作为过来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仔细着凉。”
“不会不会,我们去去就回。”见母亲松口,桑悠然喜不自胜,抬腿便要走。
闻此,余晚晚忽然想到了什么,道:“等等,你将桑宁也叫上吧。”
桑悠然愣了愣,她知道余晚晚并不喜阿宁,今日却为何一反常态?
见桑悠然这般看着自己,余晚晚浅笑道:“毕竟是一家人,哪里能有隔夜的仇?你祖母已经见过二伯了,口气也软了不少,老人家还是念着子嗣,不会有那么大的气性,释冰是迟早的事。”
桑悠然点了点头,复才往西市而去,将阿宁硬带去了嘉平河。
今日的河边分外热闹,众人妆扮精致,三两人租了一条小船便往河中而去,微波荡漾,稍显凉意。桑悠然指挥着船家往那河中画舫而去,船上还有一女是钱家之女,她与桑悠然是文渊阁的同袍,性格与桑悠然也颇为相似,二人端坐船首,顶着河风,僵持着仪态,而嘴里却不断地催促着船家,赶紧找机会靠近画舫。那船家被催的头上生汗,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挤了进去。
此时疾风起,水面波澜兴,船身有些摇晃。未免饶了贵人兴致,船家放缓了船速,自那画舫旁缓缓划过。画舫之上挂满了各色的美人图,几名画师现场作画,描绘古往今来各类美人。众人以诗词歌赋品美赞美,一旁还有画师看着各色船只之上闻风而来的一众女子现场作画。得入画之人喜不自胜,起身遥遥一礼,复才让摇船返回岸边。亦有久而不能得画之人,不是愤然离去,就是想要与画舫之上的人掰扯一番。
阿宁他们的船只围着那画舫转了一圈,桑悠然与钱漱玉二人此时已经被河上的风冻得不行。阿宁在内看着二人依旧不肯挪动位置,接二连三地打喷嚏,这般较劲,怎么说也不肯入内避风,复才抬眼往那船坊之上望去。
画舫之上,众人品画,一一而过,谈论古往今来多少美人曾被耽误,又有多少被历史淹没,一名书生忽而提及当年姑苏白氏之女,才貌双全,一笑倾城,却是短寿,另一名书生却道,若非此女短寿,当年也会成为刀下亡魂。众人唏嘘,自己生不逢时,未能一睹风采。而如今时间久远,再未能有一副传世之作描绘美人当日荣光。
“我记得柳先生曾为其描相。”
说着众人看向一旁发色花白的男子,他一袭玄色长袍,略显宽大,饱满的额头趁着带笑的眉眼显得十分和善。男子仿佛早就等着了,今日赏美,他为的就是这一刻,唯他能拿出来的一卷画作。他从自己的竹箱里摸索了许久,一张一张地翻看,终于找到了一卷用布包括着的画卷,从略微发黄的卷色上看,这幅画作时间有些久远了,但男子将其保存地极好,十分工整地取了出来。
阿宁一时好奇,侧头看了过去,只见那副微微泛黄的画卷缓缓舒展,有一美人如月华之盛,巧目盼兮,她带着红色的斗篷,略带意外地回过头来,见有人看又忽然笑得十分明亮。只这婉转的一笑,瞬间夺人心魄。观那女子眉目,应当不过二八年华,眉目仍有几分生涩,尚未张开。阿宁端那画卷,仿似有些眼熟,她不由地往船边走了两步,方才看清。
那张脸,那是花蕊夫人……
阿宁此时被那画卷之上得脸所震惊,仍想继续上前,一步踏出被桑悠然一把抓了回来。
“你小心些!”
阿宁此时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船边,若是再往前怕是要掉下去了,而船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