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嘉和慕容檐僵持半晌,最后各退一步,慕容檐放开书,虞清嘉也从书桌上起来。
一旦拿到东西,虞清嘉立刻将书卷好抱紧,生怕慕容檐言而无信又抢回去。他完全干得出这种事情。
也不能怪虞清嘉如临大敌,实在是慕容檐前科累累,他从不觉得诺言只要说了就要做到,只要情况有利,他随时可以单方面修改甚至推翻约定。其实慕容檐虽然道德底线低,但是也不至于无聊到看女子的小记,若是换成其他人,即便摊开了放在他面前,慕容檐都懒得扫上一眼。他只是无意中打开书,看到虞清嘉记在上面的字,这才猛地意识到他对原来的虞清嘉一无所知。在他出现之前,虞清嘉遇到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他都不知道。
慕容檐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的掌控欲远比他表现的还要严重,喜欢一样东西就要占有,得不到就毁掉。即便毁灭,他也不会让自己的所有物落入其他人手中。显然,现在虞清嘉就被慕容檐归到“他的”这个范畴内。
慕容檐因为相貌绝艳,声音也清凌,很有些雌雄莫辩,所以从小就有人说他音容美类妇人。慕容檐的文治武功都很出色,性格狠戾,尤其善于打架,可是这类声音依然屡禁不止。其实慕容檐也知道,邺城那些人当着他的面不敢再说,可是私底下都觉得他作为一个男子,美貌得过分了。
可想而知,当初慕容檐答应以女子的身份去青州时,内心该有多么暴戾。他刚到广陵时依然穿着中性的胡服,不肯换女子服饰,就是一种抗拒。虞清嘉就在这个阶段撞上来,有人送上来给他揉搓,慕容檐当然不会手软。虞清嘉被气哭好几次,可是下次还会主动凑上来挑衅,愈挫愈勇,愈勇愈挫。
大概和烈女怕缠郎一样的道理,渐渐地,慕容檐也习惯了虞清嘉的存在。后来他们回兖州时突然遇袭,慕容檐借着虞清嘉的掩饰惊险逃脱,但是同时也给他重重敲了个警钟。慕容檐清醒地认知,他现在还在逃亡天涯,他的叔叔不惜重金也要追杀他。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慕容檐觉得这个世界就该如此。他能冷眼看着老弱孩童在弱肉强食中被倾轧,当同样冰冷的竞争法则降临在他自己身上,慕容檐只是意外了一下,就很顺畅地接受了。要么死,要么忍,这个决定并不难做。
在西松镇客栈,慕容檐换上了宽袖长裙,及膝幕篱。其实上襦下裙的衣冠更适合掩饰身份,汉族无论男女,都尊崇上衣下裙的古礼,衣袖裙摆都以宽大为上。换上这样宽松的衣裳,男子骨骼被很好得遮掩,再加上慕容檐的脸雌雄莫辩,除了他比寻常女子高上许多,其他还真看不出来。
除去某些爱好奇装异服的怪诞之士不说,正统的汉式衣冠男女形制很像,只不过女子的要更花哨些,衣裙也多穿间色裙。慕容檐身在孝期,再加上他本来也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嗤之以鼻,所以慕容檐的服饰多是素衣白色。未出阁的女子不可盘发,头发要自然下垂,慕容檐只需要将头发束起,便依然踩在宜男宜女的边缘。只要他不被人近身,先入为主之下,很少有人会往这个方向怀疑。
慕容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同样把虞清嘉也整理的一根头发丝都不露。从青州到兖州一路有许多磨难,慕容檐得小心身后的追兵,还得提携虞清嘉这个麻烦。等到了兖州,慕容檐对虞清嘉的耐心已经被锻炼到前所未有的好,然而同样,当虞清嘉在无量寺随口说出嫁人之事时,慕容檐犹如被侵犯了领地一般,情绪险些失控。
被他习惯,被他接受,并不是件好事。慕容檐心想,他给过她机会的。山林遇到两个刺客是一次,无量寺他犯病是一次,他杀了廖政回来,主动将身份暴露,也是一次。
这其中但凡有一回虞清嘉躲开,她都可以逃出生天。但是虞清嘉没有,所以,即便她不愿意,余生也要忍受他的控制了。
虞清嘉眼角瞅着慕容檐,跟防贼一样把东西抱走,然后在内屋捣鼓了很久。慕容檐不屑一顾,当然是由着她去。等虞清嘉出来,她看着慕容檐的目光依然充满了警惕。
虞清嘉想到什么,问:“明日我要去颍川王府邸赴宴,他专门送了帖子过来,众姐妹都要去,我不好推脱。你要去吗?”
慕容栩身边认识他的人太多,慕容檐上次夜探颍川王府已经是冒险,这次怎么会自找麻烦。慕容檐摇头,虞清嘉对这个结果也毫不意外。慕容檐上次引来了颍川王亲自追查,现在风声好不容易过去,慕容檐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
两人说完之后都陷入沉默,慕容檐不由在想,这大概是自四月以来,虞清嘉第一次离开他单独行动。她会遇到新的人,和其他人说话,要他却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
慕容檐从来都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以后要得到什么,然而他复仇的心,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强烈过。
其实不光是慕容檐,虞清嘉第二日独自登车时,也感到些许不适应。
慕容檐这个人脾气讨厌归讨厌,可是存在感却很强,现在突然身边空落落的,虞清嘉自己都觉得别扭。
颍川王降临,高平郡刺史将城内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