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谌默然,事实证明,他和林森一向玩不到一起去。
“我知道,你也要考试了,不过你们初三不是都要复习吗?你给他讲讲课,也可以当成是复习啊,平时你就是看着他做作业就成,也不用多久,两个月,要是他实在不服管教,”陈凤在外面一向雷厉风行,是典型的女强人,但面对儿子的问题,底气也难免不足,“我和他爸就不管他,随他疯癫去!”
曲谌的奶奶见陈凤难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森那孩子是个好的,成绩差也没事,好好学就行了,小谌这边,我给你应了,保证让小森考上高中!”
曲奶奶是个热心的,林森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他对曲谌态度虽然一向不佳,但在这些老人家面前嘴巴一向甜,一声声“奶奶”叫着,陈凤求上门,她自然就答应了。
年少时的曲谌还没有多年后的内敛,虽也稳重,但听到奶奶这话,也不免面露愕然,不敢相信自家奶奶就这样把自己给卖了,顺便立了个军令状。
那年的补习是曲谌和林森关系的转折点。
最初补习的时候,林森看曲谌实在不爽,曲谌也不喜林森第一天两个人便打了一架。
林森冲动,做事不过脑子,打人碰到哪里打哪里,曲谌看着一副好好少年的模样,打架却阴得很,还上过跆拳道的课程,专挑看不见又痛的地方打,拳头又硬,打的林森接下来几天都觉得身上骨头疼。
但明面上,却是曲谌脸青了一块,林森什么事也没有,又兼曲谌本就是过来给林森补习的,林森不好好上课就算了,还跟人打架,陈凤一气之下,拿竹条又将林森揍了一顿。
此后,林森便明白了曲谌这人是个蔫坏的,心里将他恨得牙痒痒,摩拳擦掌想要找个机会跟他再干一场。
显然这个机会并不需要林森去寻找。
曲谌平日少言,但并非笨嘴拙舌的人,林森骂人,说出口的全是脏话,又怕被父母听到,只敢偷偷说,压低了声音,就少了气势。但曲谌骂人,从未吐出一个脏字,但就是听得林森七窍生烟,恨不得跟他立马来一架。
每当这时,曲谌总是毫不掩饰自己对林森武力值的轻视,跟他小范围地打过几次架,不伤人,也不喊人。林森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内心十分憋屈地被压着写作业。
人的感情往往来的很奇怪,过去十几年里,曲谌待林森一向彬彬有礼,却不得他喜欢。这个夏天,他对林森言语拳头交加,林森却对他改观,渐渐地,两人的关系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出了家门,林森再遇到曲谌,不再漠视走过,而是会和他打招呼。有时候碰到了,也会一起上学下学,相处起来,渐渐变得像朋友。
曲谌对林森的看法其实并没有多少改变,林森在他眼中,依然任性、冲动、没有耐心以及做事三分钟热度,但他身上的标签又增加了一些,比如开朗爱笑、比如没心没肺、又比如心软。
他看到路边乞讨的人会给零钱,看到流浪的猫狗会特意买面包喂食。
他很张扬,爱笑,活得随性自我。
也很任性,冲动,不注意说话,容易出口伤人。
他身上新增的那些标签不一定是优点,以往在曲谌看来是缺点的,现在再看也并不都是惹人厌的,甚至让他心动。
曲谌并不清楚自己是否是天生的同性恋,对待感情,他一向淡薄。在同龄的男孩女孩开始关注异性的时候,曲谌对他人一直都是淡漠的,不接近不亲近。
直到他喜欢上林森。
那是中考刚结束的时候,当天晚上,学校里的学生像疯了一样奔跑呐喊,林森同样兴奋,他跑到曲谌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林森不爱学习,但并非不知所谓,他知道曲谌为他补习的辛苦,被压着做题的时候心情郁闷,但考试结束并且觉得发挥不错的时候,林森只剩下满心的兴奋。
他抱住曲谌,下巴抵在曲谌肩膀上,微微侧着头,温热的呼吸落在曲谌耳畔。
那一瞬间,曲谌有了反应。
这让他有些窘迫,但他一向冷静,哪怕是这种时候。
他不动声色地推开林森,林森满脸兴奋,诉说着自己的兴奋之情,并且再次将手搭在曲谌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那是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
当曲谌发现自己的感情,也想让这样的时间无限延长。
为此他放弃了珞珈三中,和林森去了同一所中学。他的父母都为这个决定惊讶,但他很小就自己做决定,他坚持,父母只好随他。
他们上了同一所高中,进了同一个班。
林森说这是缘分,就像他们从小就认识一样,都是缘分。
曲谌只是看着林森浅笑,并未说明。
但他们的运气显然不够,不然不会在过去十几年中他们关系只是一般,连朋友都算不上;不然不会横生波折,以至于错过这么多年。
曲家父母对林森一直是放养,因此曲家生意转移到京城的时候,曲谌坚持留在家里,他们也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