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秋风无情，卷走老树枯叶。
古道上走来两人。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高瘦之人，肩上扛着一具无头尸体。
矮胖之人，怀中抱着一颗人头。
“到了。”
两人停下身形。
“嘿！”
胖子中气十足，吼了一声。
‘嘎’‘嘎’声中，一片残破黑云飞起，却是数百上千只乌鸦。
夕阳光洒在密密麻麻的坟包之上。
荒草丛中，细密鳞片闪烁幽冷光泽的毒蛇，钻入人头骨黑漆漆的眼窟窿。
寒风掠过乱葬岗，刮得几棵老树枯叶哗哗，刮起一地雪白纸钱。
‘咚’的一声，胖子将人头扔在地上。
旋即一屁股坐在人头上，揉捏着两条象腿，“这三里地，还真他娘长。”
瘦子将无头尸体轻放，“老四，死者为大，下来。”
“哼~”
胖子冷哼一声，嘴上不屑，可动作很老实，将屁股从人头上抬起。
瘦子抱起鲜血淋漓的人头，与那双惨白死灰色的眼睛对视。
“这少年也才十六七岁吧，可惜。”
胖子：“可惜个屁！”
“以为学点三脚猫功夫，挎柄破铁剑，就能做剑客行侠仗义了？”
“竟敢得罪三爷，真是找死！”
“得亏三爷今儿猎了头大虎，心情好，否则这小子的尸体，早被剁碎喂狗。”
瘦子合上人头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旋即将人头放在尸体胸口，拿起铁锹，一锹将茂密荒草丛中的毒蛇铡为两截。
“叶归根，尸入土。”
“少年郎，不论你是化作厉鬼还是转世投胎，还请冤有头债有主。”
“索命请索黄三爷、张馆主，我们两兄弟就赚个抬尸钱，是无辜的。”
红日坠地，渐渐沉沦地平线下。
天色昏暗，夜幕降临。
山风吹过，带着沁骨阴寒。
乱葬岗深处，飘起几团幽绿鬼火，沉沉浮浮，好似一只只眼睛，森然盯着胖瘦二人。
‘嘎’‘嘎’
老树光秃秃的枝杈上落满了乌鸦，不时嘎两声，听得胖子头皮发麻。
瞥了一眼尸体。
旁边有柄铁剑。
胖子赶忙拿在手里。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胖子来到埋头挖坑的瘦子身旁。
“没有。”
胖子喉咙滚动，狠狠咽下一口口水，“那边的草丛好像在动！”
瘦子：“毒蛇或是老鼠吧。”
胖子：“我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咱们。”
瘦子：“一堆坟包，几堆白骨，几具腐烂尸体，有啥可怕的？”
胖子：“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我得撒些童子尿。”
胖子褪下裤子的刹那，寒风乍起，将雪白纸钱卷上了天。
似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落的纸钱中，胖瘦二人身后几步远。
那颗被放在尸体胸口的人头。
那闭合双眼的眼皮，竟在微微抽搐。
眼皮之下，显现出滚动眼珠的轮廓。
突然。
人头猛地睁开眼睛。
那双惨白眼眶内，原本已经扩散的，呈死灰色的瞳孔，骤然聚焦。
人头，就正对着胖瘦二人。
眼眸内，无尽的迷惘渐渐被深深的疑惑所取代。
随即，人头一点点艰难张开嘴巴。
上下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将字，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咬。
“老乡，你们在干嘛？”
漆黑夜色下，仅有几团鬼火散发着幽幽绿光。
挖坑的瘦子，身躯猛地一颤，铲着满满黄土的铁锹僵在半空。
正嘘嘘的胖子，亦是虎躯一震，直下飞流戛然断流。
咔咔声中，瘦子抬头，胖子僵硬扭动脖颈。
正好对上人头那双惨白死灰，空洞，没有一丝神采，充斥浓郁死寂之色的眼睛。
短暂沉默后。
“妈呀！诈尸啦！！”
刺穿耳膜的尖叫声中，胖瘦二人手脚并用，连滚带爬跑出乱葬岗。
瘦子跑得最快，鞋都跑飞了。
胖子最惨，提着裤子，一路也不知翻了多少个跟头。
——
易水寒怔怔望着那两道如丧家之犬般，迅疾远去的身影，还有那于月光下，一路腾起的滚滚尘烟。
“这是……乱葬岗？！”
易水寒想要扭头，可明明脑子已经下了命令，脖颈却怎么也转不动。
眼珠子于眼眶内左右上下乱转，易水寒勉强环视了一圈四周。
确实是乱葬岗无疑。
周遭很平静，没什么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