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梁山第一次军事行动,虽然目标只是一座小小的庄子,但王伦却丝毫不曾怠慢。
他又命探子去韩家庄仔细查探了一番,花重金买通了一个曾在韩孔目府上待过的清客,绘制了韩府详细的布局图。
周边地形、到现场的距离、离山寨远近等,也都绘制计算清楚。
这一套事先充足的准备,叫鲁智深叹为观止,只觉得单单这“庙算”,山寨就已经成功了大半。
于是三天后的下午,喽啰们用过午饭,就依次登上大船,朝水泊北面而去。
梁山水泊面积本来不大,但本朝真宗皇帝咸平三年,也就是一百多年前,黄河决口,将山寨附近的蓼儿洼、北面的小洞庭,南面的巨野泽连成了一片,形成了这波光浩渺的大泽。
于是水泊就分布在郓州、济州两州内,而王伦这一次的目标韩家庄,就在水泊东南,属于济州巨野县管辖。
梁山山寨却在郓州,属郓城管辖,这样即便有人报官,将来要发兵攻打梁山,也得先两个州扯皮,然后两个县继续扯皮。
王伦坐一艘大船,见广惠和尚腰间挂双戒刀,背后背着自己那口宝剑,微微一笑。
他调拨了直属亲卫十人并十名喽啰,专一跟随广惠,听他号令,也是想用实际行动,将广惠和尚留下来。
临日暮时,梁山的船队缓缓出现在了水泊东南岸,以成片枯萎的芦苇丛为遮掩,王伦命令就地停船修整,以干粮为食,只待天黑后,就上岸动手。
……
梁山山寨。
一众留守头领都聚在聚义厅,与林冲一起说话。
听完林冲的一番解释后,几个新入伙的头领也搞清楚了,为何王伦要急急忙忙地下山劫富济贫走这么一遭了。
先前梁山主要靠柴大官人的资助,只是柴进也没有想到,王伦居然这么能干,不到一年就聚拢了十个头领、五六百号喽啰出来,故而没有送那么多的钱粮来。
所以这却不是王伦为了立威,而是实实在在地山寨用度不足了。
林冲又苦笑地说:“寨主先前去东京近一个月,先后就有四五百的百姓来投,我与众头领一合计,也只挑选了百余人,若山寨用度足够,尽数接纳才好!”
鲁智深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久在西军,自然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
但光靠抢劫富户也不是长久之计,一旦发生类似的事情多了,引起官府的注意和提防,那对于初生的梁山而言,才是真正的迎头痛击。
林冲陪着众人说了许久的话,眼看近夜半,一时也没有消息传来,他就笑着说:
“哥哥此番下山,准备充足,我等何须挂虑?且回去休息,若得信时,再去迎接不迟!”
他自顾自地起身,朝后山走去,鲁智深哈哈一笑,也站起身来离去。
卞祥看着留下的几个人,说:
“我等日后熟悉了山寨情况,少不得也要下山走动,倒也不必如此着急了,且听林教头吩咐,休息去吧。”
众头领人等方才散去。
……
约莫子丑之交,刚刚和衣躺下的卞祥就听见院外焦挺呼喊:“卞祥哥哥,王伦哥哥回来啦!”
卞祥顿时翻身起来,与焦挺一起朝山下码头奔去。
留守头领陆续赶来,就看见远远黑漆漆的湖面上,亮起了一盏盏微弱的灯光。
当先抵达的却是阮小七带的一艘大船,广惠和尚背着剑,先下了船,脸色不甚好看,林冲心里一惊:莫非此行不顺么?
却见阮小七兴高采烈,指挥着一群水军喽啰,往码头上搬卸货物,都是一包包粮食。
鲁智深拉住广惠,低声问:“怎地?王伦残害无辜了?”
广惠出了一口浊气,摇了摇头:“王寨主秋毫无犯,这韩姓孔目一家,尽数杀死,一切地契文书,都被一把火烧了,东西搬得干干净净!”
他咬牙切齿,说:“那韩孔目五十多岁的老匹夫,竟然抢了乡里三四个幼童藏在宅中,专干那腌臜事,被洒家一刀阉了,又开膛破肚,头悬长杆,也不能消这一口怒火!”
“杀得好!”
听到这老狗竟然玩弄娈童,几个头领都破口大骂,又赞广惠杀得好!
却见船只顺序靠岸,先卸粮食,又卸金银、布帛、丝绸、珠宝、兵器,最后甚至卸了两船铁锭下来。
王伦是最后一个下船的,他笑着说:
“这韩老狗在京城待得久了,竟以为天下到处太平,守备极其松懈,我等打杀进去,也不曾折损一个弟兄,只有十来人受了些小伤!”
“我等边杀边喊,只找韩老狗的麻烦,故而庄上其余百姓,连一个都不曾出门相助。又留了一堆粮食布匹,也算是救济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