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志明这张嘴连他自己都佩服,一番话说完,刚刚还有点儿心存芥蒂的何东福竟然喜笑颜开了起来。
“不能这么说,你的本事还是有目共睹的!那个~志明啊,有没有兴趣更进一步,到咱们卫生所来上班啊?到咱们卫生所可是挣国家工资的,这可比赤脚医生要强多了。”
涂志明当然不愿意了,进了事业单位,那就是一眼望到头的日子,一成不变的日子。“往上一看全都是屁股,往下一看全都是脑袋”,受人管受人气有啥意思?
当即笑着拒绝道:“所长,您可能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有些特殊。
我是四九城下放过来的,刚刚落户到农村。
因为帮人看病,得了个赤脚医生的职务。
我要是放弃农村身份,直接就进卫生所,怕是政治上有人会有意见啊。”
何东福一听顿时了然,不但理解了对方不能进卫生所的原因,还脑补出了涂志明隐瞒高超医术的原因。
“行了,我理解了,那你先在农村锻炼一段时间,过个一年半年有了业绩,我再把你调进咱们卫生所。你看咋样?”
“行,那我就多谢主任了!”
接着涂志明询问了一些关于工作的事情,比如拿药怎么拿,药品怎么收费,手里工具坏了如何补给之类的。
何东福很有耐心的做了回答。
“西药你就到咱们卫生所来拿,凭着你的工作证就能拿药,赤脚医生给人看病是不收钱的,但是药品要收成本价。
你懂中医,要是想拿中药,就去咱们公社的中药铺,可以先赊账,卖了药之后再按照售价付钱。
至于手里的工具,你自己珍惜着点儿用吧,每人仅此一套,坏了自己修或者自费购买。”
唠里唠叨,俩人聊了很久。
看看日头西坠,涂志明这才起身告辞。
临走何东福又领着他去了会计室,领了五块钱,还有五斤细粮的粮票。
“这个是咱们公社给赤脚医生的补助,每月五块钱,五斤细粮粮票。你拿好了,以后每个月十五号来领一次。”
涂志明大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高高兴兴的出了大门,没直接回家,牵着大红马,拐进了旁边的中药铺。
“同志,你想买什么药么?”
一个白胡子老头,身穿中山装,上衣兜插着三支钢笔,站在了柜台前。
涂志明敢保证,这三支笔只有一支笔是真的,其他两支是钢笔帽。
“老同志你好,我是新聘任的赤脚医生,我想在您这儿赊点儿中药。”
涂志明说着递上了自己工作证。
中山装接过他的工作证看了看,随即脸上现出了笑容,还从柜台上伸出手和涂志明握了握。
“你好,你好,我是这间药铺的负责人,我叫黄德发。”
“哦,黄同志你好!”
涂志明被对方的热情弄的有点儿糊涂,其实他哪儿懂这年头有单位的人的服务精神啊。
黄德发问道:“涂医生,您想赊点儿什么药材呢?”
“赊点儿常用药吧!”涂志明笑嘻嘻的回答。
“您说说!”
“白附子、白芥子、白平子、白药子、蓖麻子、苍耳子、车前子、茺蔚子、川楝子、大风子、大力子、当门子、地肤子、冬葵子、覆盆子、甘露子、瓜萎子、急性子、 金樱子、决明子、莱菔子、马钱子……”
涂志明前世是个相声爱好者,当场给老头表演了个贯口《报药名》。
黄德发听得是张嘴结舌,听完之后好半晌才说道:“这么多药材,您都要?”
“不是,我是想问问您这儿缺什么,愿不愿意收购药材。”
黄德发愣了下问道:“你不是过来赊药材的?”
涂志明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说道:“赊药的事,自然还是要赊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事情是这样的,您可能不知道,在我成为赤脚医生之前,我其实是个牧民。那时候,我天天在山上放牧,发现漫山遍野都是中草药,可惜就是没人去采摘。
今天刚好有机会和您对接工作,我就想借这个机会问问您,如果我采集来这些草药,并且处理妥当,咱们中药铺这边愿不愿意收购呢?”
“当然愿意了!”黄德发脸上再次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现在各种物资都紧缺,上级本来就给各个公社分配了药品采购的任务。
我们这家中药铺一直都在常年收购中药,不管你是不是赤脚医生,只要你采摘中草药是合理合法的,哪怕是普通百姓采来的中草药,我们也照收不误。”
“那……这样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涂志明还是有些担忧。
“能有什么问题呢?现在的政策越来越宽松了,很多事情都是‘民不举,官不究’。更何况你是赤脚医生,有这个身份作掩护,你出入中药铺完全是合情合理的。”黄德发耐心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