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曾经”,又说“知道的太晚”可见这个人现在一定不在他身边了。
云景深吸一口气:“死了。”
死了?也是,凭他国师这么大的权力,倘若这个人还在这世上,那么便也不用这么伤感了……这世上怕是还没有他想得却得不到的人。
听到这个结局,江离本不应该扒着人家伤口继续窥探,但却有些忍不住好奇:“怎么死的?”
这一次云景的呼吸更加沉重了,仿佛将整个屋里的空气都压了下去,就见他移开看向她的目光,望向窗外那明亮的月光,许久才用微带颤抖的声音一字一顿道:“车裂之刑。”
或许是这四个字太过沉重,让江离一时也失了语,只觉得胸腔内忽然翻起一阵作呕的冲动,忍不住便又咳了两声。
她没想到会是这么重口味的死法,“车裂之刑”又叫“五马分尸”,乃是极刑,非十恶不赦罪恶滔天之人不会动用此刑。
江离曾有“幸”观此刑,事后吐了整整三日,差点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因而印象十分深刻。
她蹙眉想了想,她所知道南陵这些年用到此刑的人不过三人,这其中似乎没有哪个能和云景口中那“跟着绣娘学一个月,就为了替他的寝衣上绣几片竹叶”的人联系在一起。
那么他说的这个人是谁?
难道并非南陵人?
便就在江离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时,云景已经从那沉重的悲恸中缓过神来,他将目光再次移回到江离身上,十分轻缓地吐出一口气……
似乎是松了口气,又似乎是噩梦惊醒后,发现原来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那个在梦中离自己远去的人此刻就在自己身边,而生出来的一种失而复得的感激。
他向外室看了眼,语气淡淡道:“陛下身边的人回来了,臣告退。”
江离知道他说的人是谁,点了点头。
云景说的干脆,然而当真要离开时,那动作却有些迟缓,一个简单的转身,都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可当他真的将身体转过去时,他又走的毫不犹豫,仿佛害怕自己稍一迟疑,就会失去这种力气一样。
江离看到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此刻都是紧握成拳,似乎在心里下了莫大的决心一般,他的背影决绝中透着几分秋夜月色一般的清冷与孤寂,让人心里忍不住便要动容。
“对了,”江离忽然叫了句。
几乎在她说出第一个字的同时,云景的脚步立刻停下,然后转身看着她,他的目光闪烁,几乎带了几分急切:“陛下……还有何吩咐?”
“噢,”江离被那束目光看得愣了一下才开口,“我这里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交给国师去办。”
云景目光一寸一寸的垂了下去:“……请陛下吩咐。”
江离想了想:“这些年朝天观打着皇家的旗号肆意敛财,虏掠良家少女,残害幼儿,桩桩件件罪无可恕,我要你去将举国上下朝天观悉数查封,给南陵百姓一个交待。”
云景点头:“是。”
“另外,我还要拿紫虚的人头祭奠那些无辜冤死的亡魂。”
云景再次点头“是。”
江离忽然有些意外,他一概应“是”,这可不像是大国师平日里的作风,他今天这是怎么了?不由看着他:“国师,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