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光从头顶亮起,照亮了这个黑暗的监牢,陈默仰起头,他的瞳孔猛地紧缩起来,光晕与饥饿让他甚至无力抬起手去遮挡映入自己眼里的白昼。
他只能仓促间缩着自己的眼睛,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屹立在光亮下方,站在长长的钢架楼梯上。
陈默垂下头。
钢铁落地的清脆声在这一刻响起。
一柄没有握把的匕首高高的划过头顶的光亮,在落地的后弹跳了好几下才落在这间囚室的正中央。
饥饿而寒冷的三天消磨了他们最后的意志与力量,可在这柄匕首落下来的时候,所有的目光又重新汇聚到了一起。
没有握柄的匕首,即使握在手里也会鲜血淋漓。
所有人都没有动作,可又在下一刻,枯竭的身体里不知从那里来了力量。
是谁先开始的呢,又或许不过是从上方来的那支弩箭带走了在场唯一一个无辜者的生命,飞溅的血花中有人告诉他们。
不动手,全部都要死。
在光里渐渐倒下的身影,那血的颜色看起来都像是被染红的黑色淤泥。
陈默怔怔的看着他倒在自己身前的尸体,溅起的血染红他的脸。
温热的,腥臭的血,在这个寒冷的地方很快就失去了温度。
“我不想死!”
“谁来救救我!”
“对不起,对不起……”
“给我死!”
“救命……”
在坐上那辆没有窗户的车前,谁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一路飘扬过海,长途跋涉,又一起挣扎着迈过黑墙外的暴雪和狂风。
以为是从龙门来到另一个天堂,等待他们的将是美好又幸福的人生。
谁牵着谁的手,谁又在一路上鼓励彼此,谁又和谁成为了朋友?
可笑的朋友。
饥寒交迫的几天后。
于是,迎来了这样的结局。
人性……
争夺……
哀嚎……
疯狂……
混乱……
厮杀……
甚至是撕咬……
理智在渐渐破碎。
陈默该如何去回忆起自己脑海中那些最开始变得阴暗的片段。
十岁的孩子,十三岁的孩子,七岁的孩子,他们的年龄各不相同。
死亡或许并不是那么遥远,在黑暗的阴影里,比起光芒来说,触手可及。
陈默被比自己大的孩子按在地上,睁大的眼里是歇斯底里的疯狂与狰狞,他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陈默奋力的开始挣扎,又在挣扎中厮打。
意识在一点点的涣散,模糊中他看到了那柄近在咫尺的匕首,染着不知道谁的血,于是他握住了它,就好像握住了自己最后的人性,又好像是握住了生的希望。
然后亲手将它撕成碎片。
无情的,毫无阻碍的刺穿了对方的脖颈。看着他渐渐无力松开的手,涣散的瞳孔,痛苦的表情和眼底失去了光芒的狰狞。
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对方的血,在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压在他身上的时候,落在他的脸上,又顺着地面流淌。
陈默大口的喘息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空气,即使它如此的冰冷,即使呼吸进去之后感觉肺叶仿佛正在被一点点撕裂,即使血流进了他的口里。
可他呼吸着,一边贪婪的呼吸一边剧烈咳嗽。
陈默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了最残忍的人生,可它却告诉自己,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握着那柄没有握柄的匕首从地上爬起来,血染红了他的半个身体,温热和寒冷仿佛在这一刻同时眷顾了他。
匕首上是滴落的鲜血,他却越握越紧,麻木中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晴明的眼底是挣扎后的疯狂,混乱中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猩红的模糊,只有人影在自己面前厮打,扭曲。
宛如地狱。
陈默冲进来了厮打的人群里。
匕首切割血肉时是什么感觉呢?
切开皮肤,割裂肌肉,触及骨骼,好像轻而易举,人类的身体是那么脆弱,从动脉迸溅的血花,肆虐的那么鲜艳与瑰丽。
他们仿佛从人变成了野兽,在注视下,毫无章法的濒死搏杀。
“放过我,饶了我,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
有人跪在陈默面前,陈默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松开手,可匕首却混着血黏住了他的手心。
他垂下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满脸血污和眼泪的少年。
“救救我!”他对自己伸出手:“求你,我不想死。”
“我都求你了,你怎么还不停手!”
少年从地上跳起,涕泗横流的脸上是垂死的狰狞,他抱住了陈默的腰将他推到在地上,他们扭打在一起。
他抓住了陈默握着匕首的手掌,撕裂了皮肉的匕首被他握在手里。
他双手举起刀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