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有人这么说……”小姑娘抬起头,又怯生生的低下,两只手的食指勾结在一起。“我喊错了吗?”
“没有。”陈默摇头。
“可你叫她女士?”
“总不该叫小姐……嗯……这样也没错。”陈默说了一个只有自己能听懂的笑话:“你也可以叫她女士。”
“女士是什么?”
“和妈妈差不多吧。”陈默说。
“不过卡米亚女士可能会很喜欢被叫做妈妈,别看她一副很冷冰冰的样子,其实她也很容易相处的。”“陈默提醒道:“但前提是……你不能惹她生气哦。”
不如说孤儿院的每一名修女都很容易相处,只是负责教导孩子们的卡米亚女士因为这个职责本身,让她看起来不太平易近人。
“我知道了。”她还是有些紧张。“我不会让卡米亚妈妈生气的。”
“嗯,我看得出你是个乖孩子,别担心,卡米亚女士从来没生过气。”
“谢谢。”
“接下来会有人教你们在这里需要做什么。”陈默抬起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小女孩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没有躲开:“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做的,欢迎你来到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小姑娘重重点头,她终于有勇气抬起头。
陈默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她也慢慢跟着笑了起来,在小小的孤儿院内,拥挤繁忙的人影之中,那个笑容是如此微不足道。
陈默看着她的样子不由想起了苏狐狸,那只倔巴巴的狐狸崽从来不会露出这种笑容,他甚至都没有对自己开口说过一声谢谢。
明明是自己将他从安置营里捡起来,还好心的给他准备着准备那的,他倒好,整天垮着一张脸,就好像自己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一点也不可爱。
可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蠢呢,傻兮兮的把他从安置营里捡回自己身边,还整天赔着一张笑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这只又脏又臭的狐狸崽弄丢了,他又一个人抱着腿躲回帐篷的角落里。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是最惨最缺爱的那个人一样。
现在想起来,但凡他能稍微表现的乖巧可爱一点,自己就算豁出去死皮赖脸,又哭又闹的求王叔也好,怎么说也要把他带在自己身边。
果然,不过是一个臭小鬼。陈默想到这里,心情突然变坏了许多。
他后来联系过王叔,希望能拜托他帮自己查一查苏离被分到了什么地方,但电话打过去后一直没有人接听,等到几个月后他再尝试联系王叔,电话里响起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他和狐狸崽断了联系,写信更是无从说起。
就好像命运注定了他们在离开安置营后不会在产生交集一般,他和苏离被分隔在这座巨大的城市角落里,渺小如他们即使再如何奋力挣扎,也逃不开现实的枷锁。
“不要哭出来哦。”
陈默放下手,对眼前的小姑娘说,又像是在对着另一个总是耸肩塌背的人影。
卡米亚离开之后,连绵压抑的哭声在深夜穿过木板间隔的墙壁在孤儿院内响起,窗外那颗高大橡树的枝丫,在夜风中一次又一次拍打着窗户,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掩盖房间内的哭泣。
陈默躺在孤儿院的矮窗上,手里紧紧捏着一枚警徽。
他想要陷入沉睡,却又被在房间里重新响起的哭声吵醒。
从低泣,呜咽到嚎啕大哭
小孩子的情绪一但被传染,便再也无法止住。
只有等他们哭累了,哭够了才会结束,但第二天早上醒来,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眼泪从来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陈默轻轻地叹了口气,在一片孩子的哭声里他忽然希望自己能快些长大,可长大之后究竟要做些什么,他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