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小院,杏树下。
桌子上摆放着四样酒食,有酱驴肉、盐花生、羊肉、猪耳肉,还有一坛子黄酒。
袁驰象和舅舅坐在树下,酒过三巡,公孙厘伸手抓了一把花生,“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袁驰象放下酒碗,看向自己舅舅,“长公主府上薛总管说,您跟他认识,他还欠了您人情。”
“是。”公孙厘很淡然,“薛总管.......哈,薛不怯,我跟他认识很多年了,否则如何把你弄进长公主府。”
“为什么?”
公孙厘喝了一口黄酒,“为什么?你不是想要当将军驰骋沙场吗。”
“是,可我在公主府只是个马倌。”
“现在不是了。”
袁驰象皱眉,“带刀侍卫,跟驰骋沙场有何关系?莫非您是想让我搭上长公主,然后再通过长公主的力量,进入军中?”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毕竟参军入伍的话,光凭军功升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如果背靠长公主,那么以长公主的力量,只需操作一番,混个百夫长千人将绝非什么难事。
公孙厘嚼着花生,慢条斯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想让你搭上的,并非是长公主,而是大秦的二公子——赢彻。”
“二公子赢彻?”袁驰象有些惊奇,“为什么?”
“因为他将来会是秦国的王。”
袁驰象目光错愕,不敢相信的盯着自己舅舅,“秦国的王?舅舅,赢彻并非是太子.........”
说到“太子”二字时,袁驰象想到了什么,一下止住话语,沉默起来。
“呵呵。”公孙厘兀然一笑,“当今秦王,先后立了两任王后,第一任王后生下太子赢胤,三公子赢蛟,后来死了。”
“当今王后乃是后来新立的,赢彻和长公主,皆是现在王后的子女。”
“太子赢胤,残疾之身,并不受秦王喜欢,相反二公子赢彻颇得秦王欢心,秦国百官暗自猜测,都认为秦王很可能会废了赢胤,重立太子。”
袁驰象凝声道:“可当今太子,虽然身有残疾,却并未犯下什么大过错,秦王恐怕不好废吧?”
“所以,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天下闭嘴的理由。”
“什么理由?”
“杀君弑父。”
袁驰象加肉的手一抖,震惊的看着公孙厘,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舅舅,您开玩笑吧?杀君弑父的罪名何等之大,太子想要王位,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这不是自掘坟墓嘛。”
“他已经掘了。”公孙厘语气平淡。
袁驰象眨了眨眼,有些不信,“您咋知道的?”
公孙厘倒了一碗酒,没有回答,只是夹了几块猪耳肉塞进嘴里。
而恰好是这样,反而让袁驰象心里有些发怵。
因为他知道舅舅公孙厘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当他这么说的时候,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
可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么舅舅一个主簿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这一刻,袁驰象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真正的认识自己舅舅。
“所以舅舅,您是想让我站在二公子赢彻这一边?”
“是。”公孙厘很坦然的承认。
“为什么?”
这种权利斗争,向来无比凶险,走错一步都是万丈深渊。
袁驰象不是个权谋之士,虽然他懂,但是他十年所学的专业,是兵道杀伐之术啊。
怎么听他舅舅的意思,这是要让他掺和进去呢?
公孙厘端起酒碗,起身走到了杏树前,看见了一只死去的金蝉躯壳。
“我见过二公子赢彻,龙章凤姿,命格不凡,他若坐上秦王之位,你的才能才可以真正的发挥出来。”
“你不是想要驰骋沙场吗?无论你想要什么,你都可以从赢彻身上得到,反之,他也需要你,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心胸够大,能容下你,只要你不找死,一辈子荣华富贵,性命无忧。”
袁驰象喝着酒,默不作声,他并没有真正亲眼见过赢彻,所以不知道舅舅的话是不是真的。
他袁驰象不是什么桀骜不驯的人,但若是让他对一个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人效忠,那也不可能。
而且他到现在才恍然发觉,自己并不清楚舅舅的真实身份。
一个平平无奇的文士?一个小小的曲阳县主簿?
若是如此,当年舅舅是怎么带着自己,找到师父那样的高人拜师成功的?
若是如此,舅舅又是如何认识薛总管,甚至还让对方欠下人情?
袁驰象放下酒碗,他打算开诚布公的问清楚。
谁知酒碗刚落桌,公孙厘的话却率先传了过来——
“你是不是好奇,我究竟是什么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