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塔露拉的出现,陈默有很多憋在心底不能说出的话也终于像是有了宣泄口一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全部吐露出来,可也因此,他们成为了孤儿院里少数两个被排挤的家伙。
但陈默并不在意,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他和孤儿们之间也很少会有太多的交集,他实在不适合装成一个孩子,尽管其实在这方面他很有天赋。
可谁喜欢被困在孩子的身体里呢?
陈默在塔露拉身上看到了希望,甚至有些时候在想,和她之间这样的关系若是能一直发展下去,直到他们从孤儿院离开,或许他会和她结婚,组成一个新的家庭,就在这个龙门生活下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人一但萌生出了类似的想法,总是会不免出现太多无关的幻想。
陈默对她头顶的犄角和身后的尾巴总是充满了好奇,而塔露拉同样对于陈默身上没有丝毫的种族特征感到疑惑。甚至很多次,她都试图在陈默的身上找出能够证明他种族的东西,然而没有。
其实是有的,只是藏得很深,她从来都没有找到而已。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真的能够在远处那个宏伟繁华的城市里暂居一席之地。
但后来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他的幻想,遥不可及且不切实际的幻想,它所导致的结果便是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他们再也没能见到彼此。
等到再见到的那天,塔露拉已成为了陈默永远也无法想象的未来。
若是试想起来,当初将她引上这条道路的罪魁祸首应该是自己才对,她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成为什么模样。
他们都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并试图在尽可能的视线里将他们所能触及到的未来描绘出来,可人生中总是会出现那么多的偏差与意外,而这些偏差与意外将他们引上了不同的道路。
然后在一次次的擦肩而过后,渐行渐远。
在这间狭小的孤儿院里,每个人都在期待着长大的那天,长大到足够走进那座新城市的边缘,用手来触及那些藏在眼底最深处的憧憬与渴望。
这是一群失去了“家”的孩子,孤儿院收留了他们,因此他们成为了这里的孩子。
那是孤儿院最欢乐的一天,整座孤儿院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欢声笑语,特浪莎女士会带着所有的孩子一起唱【Happybirithdaytoyou】与【Jinglesbell】,老旧风箱钢琴的琴声伴随着稚嫩的童声在夜晚的天空飘得很远。
所以陈默还记得,在去年的这天,歌声越来越响又越来越黯淡最终变成一片低声哭泣的样子。
修女们尽可能的想要给孤儿们一个家,尽可能的想要把他们的人生变得完整,尽可能的想要给他们一个温暖的童年,可即使是这样,残酷一点来说,对于他们而言,这里永远比不上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但记忆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越发稀薄,就像是如今,在越来越远的歌声中,再也没有一丝要黯淡下来的样子。
他们是一群不幸的人,同样也是一群幸运的人,他们失去了家流离在龙门,可孤儿院却又将他们重新纳入了怀抱。
在陈默的记忆里,圣诞留给他的一直不是太美好的记忆。
两年前的今天,那个男人没有信守承诺推开房门,他们昨天准备了一个下午的晚饭,路过街道边挂着彩灯的圣诞树时,她还兴冲冲的对自己说要给他准备一个惊喜。
可如今,陈默的身边再也没有那个提着菜,牵着他的手一起在小雪里走在回家街道上的女人。
那个男人也再不会轻轻推开家门,对自己露出憨乎乎的笑脸。
他们一起躺在龙门东区的土里,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冷冰冰雪夜里。
孤儿院往年作为修道院时过的圣诞节和现在截然不同,至少那时候要显得庄重虔诚许多,现在嘛,倒像是一所小学班级里举办的小型圣诞欢庆会。
孤儿院大厅的天画板挂着五颜六色的彩带,装点着亮片和金色铃铛的圣诞树被放在墙壁角落,十几个孩子正围在旁边,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小饰品和卡片挂在树上。
圣诞树和彩带是去年用过的,有些旧,上面沾满了灰尘,德蕾莎女士不知从那里找来的假冷杉,孩子和修女们花了一个上午才灰头土脸的把它们从仓库里拖出来,弄干净后摆在大厅。
墙壁用粉笔画着雪地和红鼻子麋鹿,只是在雪地和麋鹿旁还有各种不和风景的画面,小汽车,楼房,红花,胡萝卜……甚至是歪歪扭扭的近卫局图案。
艾西女士是个心灵手巧的人,白天的时候,在艾西女士的带领下,孩子将自己认为最好看的东西一股脑全画在了上面。
以至于现在墙壁上的画看上去乱七八遭的,但却多出了一丝莫名的童趣和温馨。
雪在黑色的天空下静静的飘荡着。
孤儿院远处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那里肯定比这里还要热闹,但对于这里的孩子而言,它离的太远了一些,这里分享不到那边一丁点热闹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