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任所长:郭末若。
这算个破落单位,奶奶不疼,爷爷不爱,上级部门社科院更是穷的一批,研究生校舍都建不起。
研究所地儿贼偏,都跑四环去了,严格意义上讲,这儿都不算京城里了。
江弦费劲巴拉过去,条绒面的五眼儿棉鞋都踏湿了,凉气儿直从脚心往上冒。
好在研究所门口儿一早就有人候着,是个戴眼镜的老头儿。
“江弦同志?”
“胡老师您好,朱教授让我过来。”江弦客客气气握了握手。
这人叫胡厚宣,甲骨文的研究专家。
早期甲骨学领域有“甲骨四堂”之说,即:罗振玉,号雪堂;王国维,号观堂;董作宾,号彦堂;郭末若,号鼎堂。
后来在“四堂”之外又额外添了“一宣”,说的就是这位胡厚宣。
他领着江弦进去。
“听朱教授讲,你还是位作家?”
“就在《京城文艺》发了篇小文章。”
“厉害厉害。”胡厚宣颇为佩服的点点头。
“胡老师,咱们历史研究所,有自己的期刊没?”江弦打听。
“所长说今年打算办一个。”
70年代末,80年代初,全国大大小小的单位都开始搞杂志,不单单是为了促进纸媒发达,当时单位搞杂志能享受补贴。
这种乱象很快蔓延开,上头清理了一批水平次的,后面84年又专门出台通知,责令市级、县级单位对期刊出版自负盈亏,不准用行政事业费给予补贴。
“江弦同志,咱们研究所分断代史研究室,和专门史研究室.”
见江弦一脸迷茫,胡厚宣干脆直截的问:“你想找什么资料?”
“我查点儿大清朝的事儿。”
“我领你去清史研究室,不过资料伱只能在这看,不能带出去。”
“没问题,我懂规矩。”
江弦点点头,随后注意到个坐在角落里安静看书的孤僻老头儿。
胡厚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笑。
“你是写作的,有空闲儿,能跟那位请教请教。”
“那位?”江弦递出个询问之色。
胡厚宣笑笑,“你年纪小,可能不知道他了,解放前,他可是有名的才子。
你听过《边城》没有?那位便是大作家沈岳焕,沈从文了。”
1979年2月10日。
姜小军一如往常,和哥们儿在街上晃晃悠悠的溜达。
“英达哥,再过半年咱们就高中毕业了,你有啥打算啊?”
“考大学。”
“啥玩意?”
姜小军懵了。
咱俩不是每天儿一起逃学抽烟喝酒拍圈子茬架伟大理想是当个老炮儿.的好哥们么?
你特么现在说你准备考大学!
“你疯了,考大学多没劲啊。”
“.”
“你准备考哪儿?”
“燕京大学。”英达叹一口气,“小军儿,咱都长大了,我比你大两岁,不该每天光带着你玩儿,把你给耽搁了,你那么喜欢电影,要不报个京城电影学院试试?”
英达说罢走了,留姜小军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感觉自个儿那深厚的革命友谊都被背叛了。
“小同志,今年《京城文艺》的第2期到了,买不买?”
“给我拿一本儿。”
姜小军忿忿不平的点出钱。
取来《京城文艺》,再掏出他爹的“三五”牌名贵香烟。这个加这个,英达他还算个屁啊。
姜小军觉得他又快乐了,圪蹴在书报亭门口,随便翻开一篇儿。
“动物凶猛?”
二月的京城依旧刮着寒风,姜小军裹着军大衣,清水鼻涕都流出来了,他使劲跺着脚,来回走动着,直到把这篇小说看完。
顿时觉得。
像针管扎进了血管里,血呲啦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蹲在书报亭门口,抱着这本《京城文艺》,在寒风中呜呜咽咽的哭了。
“这特么写的不就是我么?”
以前他,反叛,忤逆,爱谁谁。
可如今,身体里澎湃的荷尔蒙快速流逝。
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仿佛也要随文中所写般戛然而止了。
解x军文艺社。
21岁的编辑王硕,从传达室取来了新一期的《人民文学》《收获》《十月》《京城文艺》.
简单翻阅一遍。
“动物凶猛.”
一篇小说吸引了王硕的注意。
“卧槽,江大作家的新作!”
那篇《棋王》他简直喜欢的不得了,马上循着目录翻开《动物凶猛》的页码。
两年前,他的小说《等待》被《解x军文艺》发表,讲述京城一个年轻女孩和父母亲观念不同,在理想恋爱等方面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