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大早,林海文的恶人值就在不断增加,基本全都来自于他们枫林小区,显然,有一群人在自发的帮助他散播丰功伟绩。
认命之后,他起床把两个大人留下的早餐给吃了,顺便翻到了他的那篇文章。
“林海文”三个字明晃晃地挂在那里。
尽管林海文毫无准备,但有恶人值入账,他对这个也见怪不怪了。
准备捧书继续努力,林作栋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怎么又去上班了?”大周末的,加班有瘾啊。
“你把我床头柜上的稿子送过来一下。”
“啊——”
嘟……嘟……嘟……挂了!
当没接到电话,当忘了,当找不到稿子,好几个念头在林海文脑子里转了一遍,最后还是得送,不管怎么说,林作栋的工资要养家的呀,他现在虽然有点奇奇怪怪的能力,但也没法甩出几百万,让老林和老梁回家养老来着。
临川的夏天,热的跟空气都加了特效似的,林海文也不知道一群老头老太,连带祁卉她妈那种不太老的大妈大叔,为什么就喜欢挤在那几棵大樟树下面,一点风也没有,凉也凉不到哪里去。个个平时看上去老眼昏花,口齿不清的,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亮的要死。
“大早上就出来乘凉呢?”
“呦海文,我特地买了报纸,看到你写的那个文章了,”黄大妈压根不跟他客气,单刀直入,直捣黄龙,手上的大蒲扇还给他扇了几下,“那个文章真是你写的?不是老林写的吧?”
“老林要写得出来,还用等今天?”谢大爷挺明白。
黄大妈觉得这个道理很对,不怀疑是林作栋代笔了,真心实意地开始给林海文表达读后感,“海文啊,我们还在说呢,你这个作家,觉得那个女人该不该离婚?这种男人怎么能要,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次她忍气吞声了,下一次呢?下次小姑跟婆婆就会收敛了?做梦,她们指定会得寸进尺,不熬死了她婆婆,她一辈子也别想有好日子过。还有她老公,孬死了,连自己怀孕的老婆都护不住,怎么能一起过?赶紧把孩子打了,重新找一个。”
“不能这么说,”谢大爷显然是反方,因为他一开口,好几个老太大妈,都拿看阶级敌人的眼神看他,不过谢大爷很有种,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这过日子,哪家没有个摩擦的?你这都怀孕了结婚了,说离就离,你就能把准了下次能遇见更好的?就说这个小姑,她还能在家里过一辈子咋地?她不说了要嫁了么?做大哥大嫂的,给准备三万块钱嫁妆,不算过分吧?这要是以前,媳妇嫁进门,是要伺候公婆小姑的,也就是现在新时代了,不兴这个了,但女人啊也不能太斤斤计较了。”
“嘿你个老谢,你还想要儿媳妇伺候呢?看看谁掉进你们家的火坑。”一个老太听不了这话。
“什么火炕,乱说。”
“就你这个想法,你老谢家就是个火坑,人家闺女嫁进去,别想有个舒心日子了。”陈大妈也加入进来,三英战吕布。
黄大妈一把抓住林海文的胳膊,“海文,你说,这女人该不该离?”
“就是就是,让海文说,还能劝离不劝合咋的?”谢大爷也同意了。
一群老头老太,大爷大妈就齐刷刷地看着林海文的,林海文觉得今天是真热啊,他一点经验也没有啊,作为一个差生,这种待遇,他也好,祁卉也好,都没有经历过,倒是前几天中考,那个考了学校第一,区里第三的小丫头,被这么围着夸了一顿。
“那什么,这就是个故事,没有原型的,虚构的。”林海文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
显然,没有人满意这个回答,不过谢大爷顺利地从枪口上跑开了。
“我说海文啊,你一个高二的学生,咋地能写出这么——”
“入情入理,动人心扉。”谢大爷补充了一句,“老林说的。”
“对对对,入情入理,动人心扉的文章啊,是不是你爸在家里给你补习作文啊?要说这个补习作文是不错,可是这个类型,是不是有点走偏啊?”
呵呵。
黄大妈开启了一个没有异议的话题,林海文就在啪嗒啪嗒的汗珠子里,听着这群街坊邻居给他说感想。最后基本上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林海文能写出好文章,是一件光荣的好事,但是,这个类型不太好,不太适当,应该予以改正,他们热切鼓励林海文,写一些积极向上的,有教育意义的,符合四化建设的接班人身份的文章来。
说了一百个“好”之后,林海文终于脱身出来,长出一口气,心里头把林作栋埋怨了一万遍。最后还是不得不赶往《临川晚报》报社,给他送稿子。
《临川晚报》今天是临时加班,因为昨晚上通知,今天上头有个新副市长临时要调研三天,主管教育文化的一个民zhu党派女领导。《临川晚报》作为本地的知名报纸——在今天下半晌就要接待领导。
林海文赶到的时候,差点让一盆脏水给浇了个透。
“胡阿姨,你打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