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京城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屋顶积雪融化,在不少建筑的房檐和临街商铺的牌匾下,形成长短不一的冰溜子。
江弦刚回到招待所,便撞上章德宁从楼上下来。
“德宁老师,你吃饭了么?”
“江弦,你回来的正好,我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人文社举办了个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选,伱知道么?”
“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选?”
江弦大概有点印象。
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选,是新中国首次举办的全国小说评奖活动。
首次举办,意义非凡!
能拿这个奖,绝对是无上光荣。
章德宁继续道:“咱们《京城文艺》开会讨论过了,打算把你的《棋王》报上去呢。”
“是么?”
江弦露出激动之色。
章德宁也一副有荣焉的样子。
《棋王》可是她亲手发掘的作品,一旦获奖,她这个编辑也能跟着沾光。
她接着给江弦介绍,“今年是第一届,选的是从去年12月到今年10月期间发表的一些小说,杂志社上报,群众推荐,专家评选。”
“今年10月.”江弦顾虑起来,“《棋王》11月才刊发,还来得及评选么?”
“放心吧。”章德宁露出抹笑,“咱们京城文艺这点面子还是有的,这次咱们杂志社就上报了两篇小说,一个是你的《棋王》,一个是张洁老师的《从森林里来的孩子》。”
江弦听了,便觉得这奖项十拿九稳。
《棋王》的质量自不必说,名气也已经打出去了,拥有群众基础。
更何况。
连《伤痕》都能得奖,难道《棋王》不能?
“这样也好,万一我和张洁老师都得奖了,颁奖仪式我俩还能做个伴。”
“你计划的太早了,颁奖仪式等明年开春才办呢。”
说话间两人已上到3楼,看见305号房的门虚掩着,江弦便想着和张洁打个招呼。
敲敲门进去,“张老师,我刚听德宁老师说了评选的事儿。”
“江弦?”张洁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正看你的文学评论呢。”
章德宁惊呼一声,“又有批评文章了?”
“还是《文艺报》刊载的呢。”
“真的么?”章德宁惊讶到捂住嘴巴,“恭喜你啊,江弦。”
“啊?江弦有些茫然。
“小江,看来你对国内这些顶尖文学报刊还缺乏了解呐。”
张洁笑着解释,《文艺报》是国家文联的机关报,茅盾、丁凌、张广年、冯沐这些文学大家都曾历任主编,是发表文学理论研究与文学批评的最高刊物。
“原来如此。”江弦反应过来。
说白了,《文艺报》便是发表文学批评文章的最高级别战地。
他忍不住对上面刊登的那篇批评文章开始好奇。
“张老师,写了什么呀?”
“你自己看吧。”张洁把报纸递过去。
江弦把报纸铺开,定睛一瞧。
一篇标题为《“棋王”知青文学的标杆》的评论文章赫然刊登于文学评论版面:
[京城文坛出了个江弦!
京城每十几年出一个人精,这十几年孕育出的人精叫江弦!
他笔下的《棋王》,是对人的智慧、注意力、精力和潜力的一种礼赞。
江弦没有受到时代文化对文学创作的影响,避开主流文学,将笔触放在普罗大众上。
他对生活的观察敏感而精细。
世俗社会焦虑的症结,他一文道出——
我们贫瘠,不是因为我们缺乏物质,而是因为我们灵魂空洞。]
“我很少见仲呈祥为新人作家写批评,还是这么高的评价。”章德宁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
此前《棋王》发表的几周内,各大报刊也曾刊载过一些批评文章,但这次的评论非同寻常。
这篇文章作者名为仲呈祥,担任青华、燕大等10余所名校的客座教授,是当今文艺评论界的引领者之一。
此前,汪曾棋为《棋王》撰写过一篇评论文章。
但鲜为人知的是,彼时这位老人家,在国内文坛其实尚未享有多大的声誉,汪曾棋的文学生涯长达半个多世纪,属于大器晚成的典型,在60岁以后,才开始大量的发表作品。
仲呈祥就不一样了,其在文联、教育部、广电总局都担任有重要职务,更在《文学评论》《人民X报》《光明X报》《文汇报》《文艺报》等报刊上发表过多篇文艺评论。
业界地位以及影响力,真不是汪曾棋如今能比的。
“江弦,要不你再写篇创作谈吧!”章德宁热切道:“现在正是给这场文学盛宴添把柴的大好时机,刚巧小说评选也能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