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窑福地,今日天光下临。
一间药铺子,更可谓蓬荜生辉。
须发灰白的老道人到此,落座客位。
他两手揪起长裾一抖,委身盘坐,接过一盏清茶,调盏碾沫,豪饮至喉中。
“王八蛋黎客,见贫道跑了这是?”
品山道人身后负一桃木长剑,此时腾起而落,横在两膝之上,得以置放茶盏。
李魆边捻着一缕白须,边笑眯眯打量起付与送来的信……
臭小子,算我没白对你好。
老人将信纸叠了几叠,收进束袖里,缓缓道:“此次冥狱洞天的变革,是府主在拍卖一颗开脉丹,所使售价,则是洞天中杀的人数。”
“这俩小子在猜测,是不是府主想要趁冥狱洞天正式大启前,磨掉几个人?”
“不过他俩还是打算取了这一颗开脉丹,给小丫头片子。”
“他们说,只要这一次集会结束,就会立马离开,等到正式大启时再回去。”
姜阳本想要伸手接过信纸,也瞧两眼再答话,没成想李老头压根不给。
长衫汉子这也只好悻悻收手作罢,笼袖置腹。
“只要不被老一辈算计,单看他俩的手段,不说能横行霸道,也应该是不怕被群起而攻之的。”
老道人杏眼一眯,长眉斜蹙。
他直问道:“你是在说付与的旁门手段吧?我之前远远眺了一眼,似乎也不难怪黎客对他的恶意莫大喽?”
李魆一个劲点头如捣蒜,心里美得简直不是滋味。
姜阳有些小肚鸡肠,当即一泼冷水。
“要是初进洞天直接被压胜了呢?”
老人摆手不搭理,拧着身子,骂了一连串的‘晦气’。
老道人屈身木椅,仍不失仙气。
“你们说,这一次是谁的手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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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又是狗日的黎客!”
浑身血窟的付与靠坐着一根马腿。
他冲着地面啐骂了一大口血涎,绯红色即刻渲染淤土,画出绽花的姿色。
陆羽捂按着彻底裸露白骨的左臂,像是两块古木榫卯在一起,却有些年久。
好似一个不注意,就会断开。
白悦并腿坐在地上,含胸拔背,脸颊惨白如霜,几滴血渍凸显得格外骇人。
“我……我杀人了……”
少年难得幽默,说道:“白悦,你可别因为化仙道人好心赎你的身子,就以为他没有杀过人了。”
“能走到‘玉仙’这一步,他手下肯定也有不少人命。”
年轻道人一个冷颤,横步缓到两个人中间。
他背对付与,冲白悦比了几个手势。
意思大概是...
贫道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可有些人不得点化,便只能送道了。
白悦点了点头。
信,肯定是不信的。
毕竟哪有一个寻常道人,就因为别人可能心怀不轨,便拍碎了人家的脑袋?
付与缓到青石上靠坐,漫不经心,弹刀起涟漪奏乐。
一曲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后……
少年的左耳悄然一动。
下一刻!
付与抻胳膊捏拿住一片落叶,旋即抖腕一拧,掷出此物如狼毫箭矢。
他在原地蓦然消失身形……
相继出现的持刀少年跃在空中,呈一力劈华山之势。
将藏匿叶中的一具‘傀儡’打下。
砰然一声!
一具‘傀儡’炸碎,迫其退出数尺。
陆羽见怪不怪了,直接问道:“你对这东西的感知很重啊?与你走的这一条路有同辙处吗?”
“旁门术的‘人傀’罢了,不过水平一般,不是惯手。”
付与抚颔思索着,幽幽道:“想来是我高估了黎客,应该不是李老爷子杀不死他,只是难杀罢了。”
“如今,他大抵还未拢齐旁门术。”
“要不然……不至于哦……”
陆羽频频颔首,认同到骨子里去了。
“不过这个黎客,目前看来,可是与咱们两个血不流干死不休了。”
付与陡然察觉,“他针对我倒是情有可原,因为‘扎纸匠’这一脉,可是他为什么要针对你呢?”
“嗐~贫道命苦啊~”
年轻道人愁眉苦脸,挑了挑腔调,还作出个抹泪的动作。
少女‘噗嗤’一声笑出来,又急忙咽下去。
这时,有一位黑衣僧人在山路另端走来……
他瞑目微笑,冲几人共行一礼。
陆羽慢悠悠收回攻势,尬笑着脸,还回一个道教的稽首礼。
少年跟步上前,双手空合还礼。
目睹这位僧人渐行渐远,年轻道人撞了付与一下,欲言却受止...
付与先一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