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城市仿佛永远也不需要休息般,始终充斥着各种声音,从未有那一刻真正的安静过。
车水马龙,繁荣昌盛。
板房内的玻璃窗外,抬头就可以望到从很远的城区高楼顶闪烁的红灯。
高楼大厦,比次林立。
陈默侧着身子枕着自己的手臂,背后传来淡淡的温暖,他睁着眼睛,怔怔的望着自己面前白色的板房墙壁,脑海里却想起白天的时候,王叔对自己的说的那些话。
不久之后,他们这群人可能就要离开这里了。
正是因为那不同于孩子的灵魂,才让他得以思考的更远,也不受控制的会想到自己的将来,但越是这样想,他就越发现自己对这座城市的陌生,对这个世界的陌生。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准备,可在离开那个家之后,他才忽然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想好今后该走向哪里。
他一直活在那个家里,活在别人的怀抱和温暖里。
“陈默,你睡了吗?”苏狐狸突然轻声开口问。
这段时间向来这样,睁着眼睛,等待自己不知不觉陷入沉睡,也没有梦,就好像死了一样,第二天清晨醒来后,摸着自己的心口,感受着跳动的心脏,恍然发现自己还活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是下意识做出了这些动作。
“被你吵醒了。”陈默装作不耐烦的回答。
“哦。”
“还不睡?”陈默问。
“我白天看到你再和那个警察说话,你们说了什么?你看起来……很高兴。”
白天时,从警员留守房浴室里出来没看到陈默,苏狐狸找了好一会,才在安置营大门搭建起来的医疗板房外看到了他。
他正在和一个女警员说什么,脸上时不时就会露出笑容,那种笑容不同于苏狐狸曾在陈默脸上看过的任何一种笑。
他不懂,不懂笑容之间有什么差别,但他觉得那时候的陈默应该是高兴的。
“没说什么。”
“嗯。”
苏离和自己以前遇到过得任何一个孩子都不同,许是因为他比较早熟,又或者是因为人生的巨大颠覆让他忽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成长,陈默总觉得,他不像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可他又想到自己,自己又何尝像是一个孩子。
“她问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她可以送给我。”
“她是你的亲人吗?”
“不是。”
“我想我妈妈了,陈默。”苏狐狸抿了抿有些咸的嘴角。“她在等我回家,午饭有红椒炒肉,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游乐园。”
“哦。”
“爸爸他好久没有回来了。”
“嗯。”
苏狐狸转过身,黯淡的夜色里,他忽然双手抓住了陈默的背,紧紧攥着他单薄的短袖,像是抓住了什么依靠。
“我想回家,你能带我回去吗?陈默。”
“好。”
“你的爸爸妈妈呢?”
“都……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们还会回来吗?”
“会吧……我不知道,也许我会去找他们。”
苏狐狸愣了愣,缓缓松开抓住陈默的手。
陈默翻过身,依稀的夜色里,苏狐狸望着他,他看着苏狐狸,他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伸出手指擦了擦苏狐狸的眼睑。
“你还真是个爱哭鬼,狐狸崽。”他轻声说,伸手将苏狐狸抱进怀里。
“我们都没家了啊,狐狸,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苏狐狸紧紧地抱住了陈默的肩膀,随后是声嘶力竭的哭声,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波又一波的涌来,如此汹涌,仿佛要将人淹没。
“我没有家了啊……陈默……我没有爸爸妈妈了,呜呜呜……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陈默轻轻拍着苏狐狸的后背,在一片朦胧的黑暗里,他轻声安慰道:
“别哭,咱们都一样,都一样。”
但陈默没有告诉过他,他本来是有母亲的,如果他愿意的话,她直到现在也该陪伴在自己身边。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这段时间,安置营外时不时会进来一些人,大多是进来寻找自己亲人的,又或者安置营内联系了亲人让他们来找自己的,也会有人出去,到城市里寻找工作。
进进出出,出出进进。
随着新城市的建立,灾难余波的渐渐平息,一切都进入了收尾和缓和的最终阶段,除了必要的治安巡防外,安置营内的人已经被准许进出,除了周围的铁丝网和围墙还未完全拆除和林立的矮小板房外,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今天。
舔舐伤口的人终于有时间静静的去舔舐着伤口,失去了一切的人也终于得到了空闲去嚎啕大哭,怀揣着希望的人将重新拾起对生活和明天的向往离开安置营。
龙门向安置营敞开了怀抱,不吝啬给予他们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