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你回过头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会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那时的你是那么的天真,自以为是,幼稚里带着些可笑。
孤儿院宛如一座小型学校,只有一个班级,高年级的学生和低年级的学生聚在一个教室上课,孩子和修女们拆下了小礼拜堂的长条凳摆放在这个屋子里,又找来木板敲敲打打成为这间教室的课桌。
上课的老师由几名修女轮休,卡米亚女士,特浪莎女士,艾西女士,德蕾莎女士,兰敏女士。
后来孤儿院终于有了自己的课桌和坐凳,于是长条凳被放回了小礼拜堂,那些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才做好的课桌被喜新厌旧的孩子们乱七八糟堆进孤儿院后面的仓库。
德蕾莎女士找来了很多陈旧的书籍作为教材,大多是孤儿院外捐赠的,有时也会有从龙门城区来的志愿者到这里举行活动。
孩子们通常很喜欢这种活动,因为那些哥哥姐姐大多会给他们讲些有趣的故事和带礼物。
陈默很多次在窗口看着德蕾莎女士一个人从门口吃力地将一个个装满书籍的纸箱拖入孤儿院。
书籍是别人用过的,新旧不一,有的孩子喜欢挑看起来比较新的书,迫不及待的写上自己的名字,或者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因为在大多数人眼里,只有这样,它才真正属于自己。
这群孩子在经历了那次人生的变动之后,多少都变得有些封闭起来。
他们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所以才会想到用这样浅显直白的方式,来尽可能的将它握在手里。
德蕾莎女士大概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可她无能为力,她虽然把孤儿院当做自己的孩子,可实际上她从来没有养育孩子的经验,甚至是作为老师,孤儿院里的修女们也并不出色。
她们只能尽所以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交给孤儿们,却不知道从那里开始教起,该教什么才能让他们学会,其中很多人甚至没有上过学。
她们不会讲课,甚至很多时候都会闹出笑话,不得已在教导孩子们的同时也亦步亦趋的学习着,害怕犯了什么错误。
她们不时就会将课本拿出来翻看,甚至深夜的时候,还会聚在一起讨论这方面的问题。
有好几次,甚至是做饭的时候,陈默看见兰敏女士厨房的菜板旁摊开着一本与孩子们相同的教材,她不时就会抽出目光去看两眼,以至于那段的时间的饭菜一直都很难吃。
她们努力试图将这群孩子引上她们所期望的道路,努力的想要让他们学会生存,好在以后离开之后,能有能力不让自己饿死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又或走上歧途。
她们比孩子们更懂得生活的艰难和无奈,自然也明白,这群孩子的将来会是什么模样。
如果是孤儿院里的这群孩子走上歧途的话,在外人眼里看来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虽然得益于良好的“教养”不会说出来,可孤儿,失去了父母教育的人,在大多数人的潜意识里,都是没有教养的那批社会残渣。
他们的确可怜,也值得同情,可这不能被当做借口,更不可能成为依仗。
你能依靠的始终只有你自己,再也不会有人在你委屈和难过的时候将你抱进怀里,你也再想不起来,无助的时候该拨通谁的电话。
她们害怕着这样的事情会在某一天会发生在孩子们身上,害怕着某一天他们失去了希望,所以总是不断地给他们灌输着名为希望的种子,不期待它真的会生根发芽,只期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做出某个选择时还能够想起那天自己所说过的话。
想起曾经还有这样一群女人,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孩子,想起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家,还有家人。
孩子们尽可能的在孤儿院里承担着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物,修女们会尽量派遣一些合适的工作,打扫教堂,给庭院除草,又或者扫地。
比起其他的有父母的孩子而言,这群孩子都很听话,少了很多活泼,但很少会有人抱怨。
其实很简单,并不是感恩,也并不是因为有责任心,他们会这样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害怕被抛弃。
没有作用的人会被抛弃,而他们尽可能的表现出自己是有用的,只有这样,在别人眼里,才不会被像是随手丢弃的垃圾那样被扔掉。
尽管其实修女们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深深的明白着这个浅显的道理,就像是在安置营的时候,只有那些被选到工地的人才能离开一样。
在别人的欢声笑语和其乐融融里,他们只能抱着自己的身体,连祭典的冥纸都找不到一张,留给他们的,只剩下脑海里过去温暖的回忆。
冷暖自知。
不是每一个都能如陈默一样,早就已经猜到了自己今后的人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那么擅于伪装,那么虚伪和“坚强”,即使离开这里也能想方设法的让自己活下去。
他们比同龄的孩子要更显得成熟,只是因为他们所经历过别人没有经历的东西,但这种成熟也有极限,至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