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俨曾毫不避讳地向蓬莱阁表露自己复仇的决心。
然而，慕容姑娘拒绝了。
“此事代价非同小可，你身上的筹码，恐怕难以换得同等回报。即便是以命相抵，也未必足够。”
这是慕容姑娘的原话。
顾行俨没有选择，只得暂且按下心中的愤恨，退而求其次，答应了这桩交易。
“俨哥儿，怎的还不进屋？明日何时启程？”王嬷嬷悄然走到他的身边。
“今夜就走。”顾行俨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话音未落，院门猛地被推开，小灵通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嬷嬷！不好了，听说刺杀太子的刺客被抓，那刺客被擒时，竟服毒自尽了，身上还搜出一封晋王与东海的密函！”
小灵通一口气说完，这才注意到顾行俨，诧异道：“顾叔，你怎么回来了？”
顾行俨并不意外。
若是那刺客还活着，或许他会对晋王心存一丝疑虑。如今，刺客已然服毒自尽，死无对证，倒更让他确信这是典型的栽赃手段。
拿到晋王的亲笔不难，模仿更不难。此计既简便，又能让他百口莫辩。真是天衣无缝。
王嬷嬷急忙上前，问道：“小灵通，你怎的一人回来了？莫姑娘呢？”
“莫姑娘？她不在吗？”顾行俨脱口而出。
他脑中忽然浮现出方才在红楼瞥见的一张面孔，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萦绕心头，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是谁。
莫非，那位公子，竟是莫然？
“哎，去了红楼。”王嬷嬷叹道：“我看莫姑娘甚是担心你，想必也是劝不住的，便让小灵通一路跟了去。”
小灵通面露惶急，连忙说道：“啊呀！差点忘了。莫姐姐她喝多了，正在红楼发酒疯呢！”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沉沉的鼓声，随着最后一声悠远的鼓响，宵禁正式开始。
王嬷嬷听罢，顿时焦急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小灵通，你快去找找熟人，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嬷嬷亲自去红楼，将莫姑娘带回来。”
“嬷嬷，我去吧。”顾行俨沉声道。
红楼那种烟花之地，人多杂乱，莫然就算再神通广大，也终究是个女子，若遇到不轨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宵禁已至，街上城防司巡逻严密，稍有不慎可能被逮捕，事情便会更加棘手。
就在顾行俨准备出门时，门外走来一队城防司的巡更兵士。
领头的一名兵士上前一步，在他耳边低语：“烟波浩渺。”
顾行俨立刻会意，毫不迟疑地接道：“青冥难见。”
这是蓬莱阁的暗号。显然这些兵士是蓬莱阁安插在城防司中的人手。
兵士取出一件城防司兵士的衣裳，递给他，“公子，换上这身行头，即刻随我一道启程。”
王嬷嬷见这阵势，已然明白，此人正是来接俨哥儿去完成交易的蓬莱阁中人。
“能否稍等片刻...”
顾行俨刚要开口，王嬷嬷柔声劝慰道：“公子，莫姑娘这边你大可放心，我与小灵通自会妥善安排。你不必忧心过重，只盼你尽快完成任务，早些归来。”
一旁的小灵通也跟着附和：“顾...，不，公子叔叔，你放心吧！我回来之前，已托熟识的总旗多加留意红楼的动静，若有任何异常，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
可即便如此，顾行俨依旧无法释怀心中对莫然的担忧。
他握紧了手中的衣物，略一沉吟，还是默默叹了一口气。
既然蓬莱阁答应帮他通知晋王，他也应先行完成任务，如今局势紧张，容不得他再有半点迟疑。
“罢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嬷嬷，小灵通，莫姑娘就拜托你们了。”
***
莫然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头疼欲裂，眼前一片昏暗，四周散发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
她撑起身体，发觉自己被困在一间狭窄的牢房内，四周墙壁斑驳，铁栅栏生满了锈迹。
脑中逐渐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画面——
昨夜她在红楼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地想要回去，半路被一群手持灯笼和木棍的兵士拦住了去路。
当时的莫然脑袋晕乎乎的，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反而以为这些人是酒吧的营销。
她好像还拉着其中一位年纪较长的兵士，抱怨他这次带的小哥哥没几个好看的。
完了！
莫然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到底做了什么？！不仅破了宵禁，还调戏了城防司的兵士！
这时，铁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金属碰撞声，牢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进来一名满脸倦怠、身形粗壮的狱卒。
他看都没看莫然一眼，随手将一个满是缺口的脏碗丢在地上。
“吃吧。”狱卒语气冷漠，带着一丝不耐烦，“别指望这儿有什么好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