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都是最普通的平凡人……所以我们只能被世界推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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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晶纪元1080年春
他抱紧自己的外衣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钢铁的车壁似乎泛起了寒霜,让他不得不在抱紧身体的同时避免和车厢壁有太多接触。
龙门的春天应该不会这么寒冷。他们可能是在往北走,陈默想,但车厢顶摇晃的白炽灯苍白的灯光,让他一开始清晰的思维变得越来越混乱。
颠簸,路途的迷茫,从车顶扔进来的食物。
好像在喂狗。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才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的那瞬间是久违的光亮,刺眼的仿佛黑夜里点燃的火炬,但实际上,或许不过是因为苍白的灯光让他开始怀念这种自然地光与随着光一起灌入车内的冷气。
冰冷的空气让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好像浑身赤裸的暴露在冰天雪地里。
呼吸的热气几乎在窜出鼻腔的前一刻就要被冻结。
“下车!”有人重重敲了敲车门,碎裂的冰霜从车门上落下。
高大的男人浑身笼罩在厚重的白色棉衣里,防寒口罩下看不到他的面容,棉衣外是黑色的护甲,钢铁的甲片包裹着他的胸膛,他手里握着一柄长刀的刀鞘,刚才他是用刀鞘敲击车门。
陈默努力从座椅上站起身,长久没有移动和冰冷的天气让他的动作变得僵硬滞涩。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在咔咔哀鸣。
同一个车厢的孩子也在厉声呵斥下动了起来。
陈默艰难的扶着车门走下车。
一望无际的白色,白色里狂风在雪原上哀嚎,卷起漫天的飞雪,陈默的腿陷入了脚下的雪地里。
他抬起头,在呼啸的风雪里,远处依稀能看见一幢高大的黑色。
二十几孩子陆陆续续走下车门。
男人清点着一个个站在雪地中的孩子,他用力关上车门,钢铁碰撞的声音被淹没在风声里。那辆载着他们的汽车碾开雪地,撞碎风雪,缓缓远去。
陈默看着远去的汽车,心渐渐沉了下来。
唯一能代表龙门的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缓缓消失在视野里,被风雪遮蔽,他已经失去了回家的方向。
“跟上我!”男人是个沉默的人,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走入暴风雪里,披着的黑色斗篷在狂风中咧咧作响。
陈默没有犹豫,他紧紧尾随在男人身后,向着远处那幢高大的黑色建筑走去。
狂躁的风雪让他的每一步都迈的如此困难,他偏过头,用手遮挡住眼前的风雪,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要眯着眼才能看清眼前的路。
其实没有路,不过是男人陷入雪里的腿拉出一个个快速被风雪掩盖的脚印。
而对方却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孩子的死活,他没有停下脚步,即使有人摔倒在雪地里,他也不会有丝毫迟缓,那步伐走在风雪里,就好像风雪一样冰冷无情。
陈默的脚渐渐失去了知觉,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快速流失,每走一步都要多花费太多的力气,他已经感觉不到寒冷的存在,却又在寒冷的雪里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如同行走在泥沼。
他拼了命的咬着牙,黑色的眸子隔着风霜追逐着那个男人的身影,似乎只有给自己一个目标,才不会被抛弃在风雪里。
他还要回去,必须回去,除了这样不断地告诉自己以外,他的脑海里就再也没了别的想法。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也学会了坚强。
但在这一刻,陈默才明白,自己远远不够。
撞在自己脸上的雪像刀割般痛苦,浑身流过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耳畔是呼啸的风声,风声里什么也听不见,连自己的心跳都快要消失。
他的眼前是苍白的世界,可他却不能停下,也没有让他停下休息的地方。
那幢建筑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陈默慢慢看清了它的样子,一堵黑色的高墙,突兀的立在这片迷蒙的暴风雪里,黑色的墙体顶着风刀雪雨,像是垂死的巨人被封锁在这片风雪中。
黑墙缓缓打开,如同裂开的缝隙,缝隙中是另一片光。
男人立在门口,光照亮了他半个身子,他捞开手腕的衣袖,衣袖下是一块表,他看了一眼,又将衣袖拉起。
陈默终于走了过去,他以为男人会说什么,但什么也没有,男人就像是雕塑一样立在那幢建筑的门口,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过自己这个人。
陈默犹豫了,可他看向男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根本看不到一点的情绪,他引以为豪的成熟在这里失去了作用。
陈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狂乱的风雪里,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和自己一样正艰难的朝着这里走来。
陈默收回视线,抬起冻僵的腿步入了黑色的建筑里。
他没有再回去看了。
他也不用去想那些被留在雪里的孩子会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