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门“吚呀”一声打开,张均的母亲从里面出来。她不足四十岁年纪,看起来,却如二十出头。肌肤娇嫩,滑如凝脂。一头长发如黑瀑般,衬着白嫩的脸庞。身上衣衫凌乱,粗粗穿起来而已。一看就知道,刚才里面在做什么事。
见张均在那里怒目圆睁,妇人道:“大郎,不要胡闹。严里正是个好人。”
张均看着严里正,又看看自己的母亲。好长时间,才点头道:“好,今日我不与你计较!若是再来欺我,我必砍了你的狗头!”
严里正仰天一笑:“你是晚辈,我也不与你咶噪。镇里有处房子,我命人收拾了,你们明日搬过去住。日常用度,我自会给你们。你们母子跟了我,真是天大福分!”
张均冷声道:“我自会赚钱养家,谁要你的钱!”
严里正摇了摇头,再不说话,带了两个仆人摇摇摆摆走了。
张均上前,对母亲道:“妈妈,阿爹被金人抓走,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你在家里,怎么就偷起人来了!有一日阿爹回来,如何交待!”
张均的母亲叹一口气:“我们一家两口,投在这里为生。只靠你日常打些零工,如何维持生计?前几天你买回的米,昨天就没有了。不是严里正来,我们今天就要饿肚子了。”
张均道:“饿一天又有什么打紧!逃荒路上,哪个不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不然怎么叫逃荒!”
母亲轻轻摇了摇头:“我自小娇生惯养大了的。嫁入你家,你阿爹对我言听计从,从来没有吃过一点苦头。这种日子,如何挨得过?”
听了这话,张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怒冲冲到门前树墩坐了,在那里发愣。父亲被金人抓了生死不知,这才过了多少日子,母亲就找其他男人。为人子,这种事情岂能忍了!可那是自己的母亲,她心里愿意又能怎么办?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好办法来。
过了许久,心中实在烦躁。
母亲回屋收拾罢了,重新出来。拿出一个小银锭,交给张均:“严里正给了些银子,你拿到镇上金银铺换了,买些米回来。再买些酒和肉,我们晚上吃好一些。”
张均接了银锭,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感觉。这可是严里正那厮睡了自己母亲给的,作儿子的心中什么滋味?可母亲那里等着吃,又能怎样?
要离开的时候,张均道:“妈妈,今日我看镇里告示,说一个开封城的将领来这里买粮。他买了粮后,要雇人运回京城去,一日除了吃住,一百文足。我琢磨着,这活做得。”
母亲道:“有严里正关照,又何必在意那些小钱?”
张均听了,没有说话,大踏步向镇中去了。
蔡州城里,王宵猎到了州衙,拜见了知州程昌寓和一众官员。程昌寓与王宵猎的父亲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有深交。一番客套,吩咐人领了他,到城中粮行那里,自去商量。告诉他,自己已经跟粮商打过招呼,若是他们敢乘机抬高粮价,官府饶不了他们。
见程昌寓没有多留自己的意思,王宵猎便随着一个吏人,出了衙门,向粮行去。
此时的商业与后世不同,是行会制度。各行各业都有自己行会,有各种各样的牙人,离了行会和牙人,生意很难做成。官府也通过行会,控制市场物价。
到了州衙南边不远,吏人对王宵猎拱手:“统领,前边就是粮行。知州吩咐过,里面几个粮商早等在那里,专候统领。”
王宵猎点了点头。带着自己士卒,进了粮行。
里面几个员外迎出来,一起向王宵猎见礼,请到里面坐了。
分宾主落座,上了茶来。一个员外道:“在下姓周,人称周员外。这一位是陆员外,那一位是孙员外。蔡州城里最大的粮商,就是我们三人了。程知州吩咐过了,说王统领率军抗金,于国有大功。”
几个员外一起称是。京西路去年被金军掳掠遍了,一战未胜。前些日子王宵猎在巩县胜了一场,极是振奋人心,此时已传遍各州。
王宵猎道:“巩县一战,我也只是侥幸而已。现在全军到开封府,一切皆好,只是乏粮。你们都知道,汴河已经淤塞数月,江淮粮米无法运到,开封米价腾贵。现在正是夏季,金人北去,左右无事,我便来蔡州买些粮食。运回开封府,养兵备战。”
“统领客气。”周员外急忙道。“听闻巩县一战,金人数千,数日间无可奈何。若有如统领一般的大将,去年蔡州也不会破城。我们这些人,不会损失太多金银。”
程昌寓是个人才。他虽然守不住城池,但在金兵到来之前就带人逃了。几位员外这些富户,都随着程昌寓逃出城去,金兵只得一座空城。不过金兵入城烧杀,他们还是损失不少钱。王宵猎算是去年京西路惟一打了胜仗的将领,这些人非常尊敬。
说了几句闲话,王宵猎道:“不知现在蔡州粮价几何?我手中的钱也不多。”
周员外道:“不瞒统领,现在粮店卖米,每斗两千文足。其余的,如麦是三千文,菽豆是一千五百文,粟是三千五百文,都是足钱。统领要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