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苏茶觉得太疏离了,可时间长了却发现这样恰恰是最舒服的。
就像现在,她说了是去庄慕看小弟,可玉温也不会刻意打听,上了车就抱着她的土鸡蛋打瞌睡。
到了地方,玉温和苏茶约好两点在车站相遇,便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今天玉温头上戴了一块阿妈的旧头巾,她把头巾陇了陇,遮住了大半边脸,这才朝庄慕市国营饭店走去。
岩应是庄慕国营饭店的总经理,也算是有编制端铁饭碗的人,上次偷配方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岩应还因此被拘留了十五天,那时候好多人猜测他的饭碗要不保了,可没想到除了挨了个口头处分,岩应的事业并没受到什么影响。
这会儿,岩应还是国营饭店的总经理,玉温用旧头巾遮脸,就是怕遇见他。
进了饭店,玉温低头快步走到前台,小声道,“我找饭店采购冯石头。”
冯石头的名字玉温还是在岩应家的时候听他提起过,之前的老采购退休了,这冯石头也是刚上任不久。
前台姑娘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鸡蛋筐上,有些不耐烦地往身后的走廊指了指,“卖鸡蛋的吧?进去左转是采购办公室。”
“谢谢。”玉温浅笑着,迅速往前台放了两颗鸡蛋,“这两颗鸡蛋您尝一尝,这是我自家鸡下的茶香蛋,没有腥气,还带一股茶叶香气。”
两颗鸡蛋在90年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这个“茶香蛋”的噱头倒是让前台有些好奇。
她拿起鸡蛋看了看,这鸡蛋比普通鸡蛋小了一圈,颜色有点发绿,像是野鸭蛋的颜色,她把两颗鸡蛋用纸巾包住,塞进了手提包里。
玉温顺着走廊找到了采购办公室,办公室里采光不好,大白天的也亮着一只电灯泡。
门是打开的,玉温在门口站定,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听到敲门声,采购冯石头这才抬起头来。
他长得干瘪瘦小,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鼻梁上一幅厚底眼镜给他添了点书卷气。
“同志,你找谁?”冯石头伸手扶了扶眼镜框。
玉温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迈过门槛进了办公室,她浅笑着道,
“同志您好,您是国营饭店的采购吧?我叫苏茶,是福村的村民,我这里有一些自家鸡生的茶香蛋,想让您看看这边需不需要。”
忌讳着岩应的缘故,玉温并没用真名。
冯石头又推了推眼镜。
这种上门推销的,他几乎每天都会遇到,但面前的女子虽是普通农妇打扮,但长得肤白貌美,说话声音也好听,而且还挺有礼貌,他怼到嘴边的“不需要”,拐了个弯后变成了,
“什么茶香蛋?”
玉温走到他对面款款落下,揭开盖着小篮子的棉布罩子,露出里面淡绿色的小鸡蛋,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福村?村里以种茶为生,福山上更是长了好几棵古茶树,福村的泉水里都带着茶香,这喝泉水吃青草长大的鸡下的蛋就更是一股茶香气。”
冯石头拿起“茶香蛋”放在鼻尖嗅了一下,没闻出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您拿回去打开蛋壳再闻。”玉温说完,便把篮子里的鸡蛋往外掏,不大一会儿,整整齐齐地在冯石头面前摆了一溜儿。
国营饭店买进食材不是那么简单,要先提交申请,再由总厨经理审批,审批单批下来以后才能进货。
玉温见他犹豫,抬起头,细长的凤眼里都是真诚,
“冯采购,这次这批鸡蛋我不要钱的,你先拿回去尝一尝,好吃的话我们再谈买进的事。”
说着她站起身来,“鸡蛋我给您放桌上了,下个周日我再来。”
她说完也不等冯石头拒绝,迈着长腿走出了办公室。
走到门口,正巧遇到岩应在和前台说着什么,声音里还是一贯的阴霾沉郁。
玉温拉下头巾挡住半边脸,快步走出了国营饭店。
玉温和苏茶约好的是下午两点在汽车站接头,可等到三点过苏茶才匆匆赶来,她走得急,一头的汗水。
玉温递了手巾帕给她擦汗,这才发现苏茶的眼角泛红。
“你弟弟怎么样了?”玉温让她坐在候车厅的长椅上,自己去旁边小卖部买水,一瓶水两毛钱,买得她一阵肉疼。
递给苏茶一瓶水,她也没有奚落玉温――15块钱一个月的工资还舍得买水喝。
苏茶接过水,好像是渴极了,咕咚灌下去大半瓶。
放下水的第一句话就是,“玉温,我要自己赚钱!赚很多钱!”
作者有话说:
苏茶,“我想赚很多钱!”
玉温,“跟姐混,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