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残疾人、书生……
这小书生一人占了两样,还不可怕吗?
想到这里,他额角渐渐沁出汗来。
杨栋啊杨栋,你以貌取人了!
别看人家瘦弱,说不定下一刻从驴车里抽出剑来,就将你脑袋削了下来。
毕竟你自己武功怎么样,自己心里有数!
捡漏杀了两头凶兽,喝了兽血,涨了几年功力就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这一路上太招摇了,把价值千金的义士牌挂在腰上,这不是惹来了强人劫夺了吗?
难道说我来不及兑榜,玄功也没见一眼,更不知道魔窟朝哪边开,就要横死半路了吗?
正在他心思百转,又悔又急的时候,汤昭已经道:“是,学生是投亲去的。”
……
“什……什么?投亲?”杨栋反应过来,“你是薛大侠的亲戚?”
汤昭心里奇怪,都说义士武功高深莫测,怎么这义士脸色也这么莫测?道:“不敢称亲戚,先师是薛大侠故交,学生受托登门拜访。”
杨栋又松了口气,瞳孔恢复原状,问道:“你师父和合阳大侠有交情,想必是位高手,不知是那位前辈大侠?”
汤昭道:“先师不习武功,乃是教我读书识字的先生。”
“那么说,你也不会武功了?”
“惭愧,学生百无一用。”
“嗐。”
杨栋用手拍了拍络腮胡子,沉默了片刻,道:“亲戚朋友都一样,很好,我看你长得就像大侠的朋友。”
定下神来,杨栋再看汤昭,端正清朗的五官上写满了“弱不禁风”几个大字,哪一点儿像深藏不露的高人了?
他挥手道:“走,咱们过河再说。咦,我记得地图上标着一座桥,桥呢?”
汤昭指了指沟边半截木桩,道:“桥在这里。”
那木桩又旧又破,唯独顶上十分光滑,似乎刚被利刃剃过头。
杨栋对着木桩左看右看,道:“这……是旧桥墩吗?桥给人拆了?”
汤昭道:“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只有桥墩了。”
杨栋拍腿道:“这如何是好?要去薛府,必要过这条河,再没有第二条路了。秀才,你说怎么办?”他看这小秀才神情愉快,莫不是读书人胸有妙策?
汤昭心情确实十分愉快,甚至满心期待,道:“这有何难,这不过十丈宽的河沟……”
“对对。”
“您这样的高手,一跳不就过去了吗?”
“……”
杨栋鼻子都气歪了,心想:这小酸丁莫不是消遣我?十丈?这是欺负我不会飞吗?
但接着,他看到了少年真诚又崇拜的眼神。
竟然真的在等着自己像故事里的大侠那样飞天遁地。
算了,这小娃娃,不但弱不禁风,而且根本就是个棒槌,武功上的事那是屁也不懂。
但凡他稍有常识,就知道别说十丈,便是平地一跃四五丈的人,在江湖上也称得上一个强手。就算那些内外功俱有成就,站在江湖顶端的“侠客”,也不是人人都能飞跃那么远。
杨栋还只是“义士”,不是“侠客”呢。
杨栋固然可以给他解释,但那样可就丢了范儿了。他一抖包袱,抽出一把刀来。
汤昭一怔,隋大哥一直在旁边捏着拳头看着,这时突然抢上来赔笑道:“老爷息怒……”
杨栋刷的一声,拔刀出鞘,露出精钢打造的刀身,刀光迎着阳光,光芒刺眼生白,映得汤昭眯了眯眼睛。隋大哥越发面如土色。
杨栋扬了扬刀身,道:“跳水沟算什么本事?看杨某的。”径直来到银杏林里,沉腰蹲马,运气凝神,当真身不动如泰山石,气冲天似燎原火!
汤昭看他的去向,张了张嘴——
一声大喝,声如金钟!
余音未歇,落叶如雨。
十余丈高的大树缓缓倾倒,轰然落地,溅落满地黄金。
杨栋一刀挥出,力气使尽,在原地喘了两口粗气,强压下手臂酸麻,余光瞥了汤昭一眼,就见汤昭目瞪口呆,不免心中得意,心想:这怕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一刀!可惜小秀才看不懂,不知道这门“摩云金翅刀”如何精妙,不懂我刚刚那招“乘风千里”使得如何完美。不然秀才最会做文章,他非得专门写首诗来称赞我不可。
汤昭属实懵了,刚刚杨栋挥刀之前他就想说:眼前这棵树黄叶灿烂无比,蔚为奇观,能不能放过它另换一棵树?但杨栋出刀太快,不等他说出口已经了结。
眼见杨栋已经收刀入鞘,潇洒而还。汤昭略作纠结,打起精神道:“义士造福一方,真仁义也。”
杨栋挥了挥手,道:“小事。既为义士,当然要做忠义之事。修桥补路,义不容辞。”
汤昭鼓掌喝彩,道:“好!”
隋大哥看着两人一个全力显圣,一个全心赞叹,不由苦笑。若不是他熟悉汤昭真诚坦率的性情,还以为两人一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