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老父亲笑道:“好!好啊!”
玲珑瞬间暴跳起来,扯开了嗓子吼道:“好什么好!好什么好!整天就知道米米米,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好什么好?我问你,好什么好!?”
老父亲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间如此震怒,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文鸢笑了笑,故意哼道:“呀,咱家的玲珑好大的脾气,连二哥的话都不听啦?”
玲珑瞬间就哭了,哭的撕心裂肺,止都止不住。
王文鸢劝了两句,笑道:“别哭啦别哭啦,再哭,就跟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一样了。来,玲珑,二哥再给你个好东西。”
玲珑擦了擦眼泪,哽咽的道:“什么好东西?”
县衙大门又稍稍打开了一条缝,王文鸢右手探出,递过来的是两大块肥肉。
王文鸢既轻快又随意的道:“瞧,二哥给你带了两大块肉。快吃吧,快吃吧。”
玲珑不接,一脸严肃的问道:“二哥,你在县衙真有东西吃?”
王文鸢身子一抖,似是没听见,用力的递了递那两块肥肉,一直默默的重复道:“快吃吧,快吃吧,快吃吧,快吃吧……”
只是声音越来越小,终于,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了。
玲珑一眼瞥过,郑重其事的道:“二哥,这肥肉脏了,咱不吃。”
话音刚落,王文鸢那递出的右手,猛然间一阵剧颤。
玲珑再次说道:“二哥,我不吃!”
王文鸢拿着肥肉的右手,又是一阵颤抖。他好像用了极大的力气,颤巍巍的再次向外探了探,想让玲珑接过那两块肥肉。
但又好像,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想把右手抽回来,不让玲珑去接那两块肥肉。
他的右手就这么僵在半空,送不出去,也拿不回来。
玲珑一抹眼泪,说道:“哥,我今天抓到那只松鸡了。今晚你回来,我炖鸡肉给你吃。咱们一家人,一起吃。”
王文鸢道:“好,好……”
那右手终于抽了回去。
玲珑再次重申道:“哥,我在家等你回来。你不回来,我就不吃饭!”
她抬头看了看县衙,眼神中说不出的恨意,咬了咬牙,带着哭腔回去了。
老父亲呆立半晌,压根就不明白怎么回事。
他看了看玲珑,又看了看大门,问道:“文鸢,你在县衙是不是……”
王文鸢叹了口气,打断他道:“爹,你回去吧。今天公务繁忙,我能不能脱身还得另说。眼下天冷的极快,说不定这几天就要下雪。爹,你切记切记,如果变天,一定要吃干饭,一定一定。”
老父亲担忧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文鸢,你在县衙是不是被人……”
王文鸢再次打断他道:“我没事,我很好。爹,你一定要看好玲珑,她身子弱,又这么瘦,一定要让她多吃饭。还有,她千万千万不能生病。你都记下了吗?”
老父亲重重的点了点头,忽又意识到,二人隔着一道衙门,王文鸢看不见,便大声说道:“我记下了,全记下了!如果变天,一定吃干饭。还有,千万不能生病,尤其是玲珑,一定不能生病!”
王文鸢嗯了一声,说道:“爹,我去忙了。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你们路上小心。我现在每天两斤米,够吃了,够吃了……”
他转身向衙门里走去,身影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在视线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老父亲望着王文鸢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疼。
明明每天已经有了两斤米,他却越来越不踏实。
老父亲哀叹连连,也知道多想无益,藏好米袋,赶上玲珑,摆出笑容喊道:“丫头,等等我,等等我……”
雪终于是下了起来,玲珑还没走到家,雪就已经下了。
漫天的飞雪,如碎银、如琼玉,更像是一粒粒饱满的白米,洒在了人间的每一个角落。
玲珑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是架锅烧水,把那只松鸡去毛破肚,仔细的洗了七八遍。
然后剁成一块块,放在锅里慢慢的炖着。
她抬头看了看天,见雪下的越来越大,便自言自语的呢喃道:“二哥怎么还不回来?”
老父亲笑道:“半下午的,你二哥正忙活呢,怎么会有空回来?”
玲珑不应,转身回屋,从床底下取出了一把铁剑。
那铁剑并未开锋,只是一把礼器。当初王文鸢去做衙役时,玲珑用半袋子山果找铁匠铺打的。
凡士子必佩剑,这不仅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是学问的体现。
那时,她以为她的二哥,在县衙里做了官,是个士子了,要有一把自己的佩剑。
她哪里知道,贱籍是没有资格做官的,更没有资格佩剑。
大雪笼罩了村庄,火苗舔舐着铁锅。松鸡一点一点的炖着,香气渐渐溢出,终于弥漫了整座院落。
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