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又是一阵沉默,过了约半刻钟,只听一道低沉暗哑的狗叫声,虽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传了过来。
之后便是一阵近乎疯狂的大笑。
那年轻的声音既带着兴奋,又有些沙哑的道:“他可是王文鸢!他可是王文鸢!大伙听听,王文鸢在学狗叫,叫的还一模一样。大伙听听,咱衙门里的王文鸢,在学狗叫!”
笑声如风,一股脑的钻进了玲珑的耳朵里。
玲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又不敢哭出声,生怕被王文鸢听见,只得蹲在角落里,用双手捂住嘴巴,把那些眼泪全往肚子里咽。
笑声未落,那年轻的声音喊了句:“给我打!”
十几道脚步声蹭蹭响起,继而传来一阵轰轰咚咚的殴打声。
她二哥王文鸢,硬是没吭一声。
殴打声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最后,主簿不满的声音传了过来,劝道:“够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县太爷的好大侄儿,算了。”
那年轻的声音嚷道:“不能算!贱籍就是不能当官,他当了我的官,我当什么?这个规矩不能破!”
主簿哀叹一声,便没了声音。
王文鸢似是被打的极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这典吏我不做了,不仅不做,如果县公子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我必不推辞。公文我也抄,档案我也写,只是希望,那二斤白米能给我。我,我不要官身、不要名声,只要白米。”
那年轻的声音抬高了嗓门,似是很感兴趣,问道:“当真?”
王文鸢喘息着道:“当真。”
那年轻的声音忽然大笑起来,他近乎尖叫的笑声再次传到了玲珑的耳朵里:“王文鸢,你要记住今天的话。你是个贱籍,是条野狗,一辈子只能做官奴。我今天教训你,是在帮你,让你长长记性。以后,你写的文书只能署我的名字,哪怕是誊抄的公文,刀笔吏上,也是我的名字,你明白吗?”
王文鸢道:“明白。”
那年轻的声音哈哈大笑,院内十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吱呀一声,王文鸢步履蹒跚、浑身是血的走了出来。
他转过身,向院墙角落里看了看,却发现并没有人影。
但他刚才明明听到,有人曾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
王文鸢自嘲的笑了笑,正正衣冠,低下头,快步向后堂走去。
还没来到后堂,守门的衙役石皮忽然跑了过来,一见王文鸢的面就问道:“文鸢哥,你妹子,啊,你的脸怎么了?你身上怎么都是血?”
王文鸢道:“没事,摔了一跤。我妹妹怎么了?”
石皮愣了愣神,沉吟片刻,改口道:“你妹子和你老爹,在衙门口等你很久了。他们说想见你一面,跟你说会话。”
王文鸢问道:“刚才,我妹妹和我爹,他俩有人进了县衙吗?”
石皮摇了摇头,正色道:“没有。他俩一直在衙门口等候,我没放他们进来。”
王文鸢这才放下了心,点点头,说道:“衙门重地,外人不得随意出入。石皮,麻烦你暂时把大门关了,别让他们进来。我收拾收拾,马上就去。”
石皮低声道:“现在正是白天,大门关不了多久。”
王文鸢道:“只我去的时候,你把大门关上就行了。”
石皮也不多嘴,答应下来后,叹息着回到了衙门口。
来到大门外,石皮看了看蹲在远处,一声不吭的玲珑,又瞅了瞅站在玲珑身旁,满脸茫然的王家老爹,一时之间有些语塞,只得硬着头皮把大门关上了。
老父亲有些奇怪,刚要问个仔细,就听门后有人喊道:“爹,是你吗?”
老父亲心头一喜,快走两步,答道:“是我。文鸢,你做了典吏了?”
门后声音戛然而止,霎时间沉默了。
过了几息,王文鸢的声音传了出来,说道:“是典吏了,每天有两斤白米。只是,只是没脱贱籍。”
老父亲笑道:“不忙不忙,这种事情总得慢慢的办。玲珑,玲珑,来,快跟你二哥说说话。”
玲珑蹲在衙门外,把头埋在腿弯里,话也不说,只肩膀在微微的耸动。
衙门内,王文鸢突然叫道:“玲珑,快过来,二哥给你个好东西!”
叫了好几遍,玲珑才慢慢站起了身子。
只是她依然低着头,不让别人看见她的脸。
县衙大门吱呀一声,缓缓露出了一道缝隙。
一个米袋递了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站在门后的王文鸢说道:“玲珑,这是八斤白米,八斤!我今天领了二斤,又预支了六斤,一共八斤呢!回家有干饭吃了,玲珑,开不开心?今天回家,咱们有干饭吃了。”
玲珑拼命的摇了摇头,始终不愿意去接。
老父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她无动于衷,伸手将米袋拿了,问道:“文鸢,主簿大人请你吃酒了?”
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