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之内,那八个大字在半空中盘旋一阵,似乎察觉到屋里再也没有了活人,便越来越小、越来越暗淡,终于失去了光彩,消散于夜色之中。
老父亲满脸浮肿,嘴巴裂开,裂痕一直延伸到耳根,浑身水渍的在右前方带路;老母亲挂着麻绳,勒紧了脖子,一直把脖子都给勒断了,耷拉着脑袋在左前方相陪。
大哥拿起柴刀,砍断了自己的右腿,用一根木柴当作拐杖,跟在王文鸢右后方;玲珑拍了拍米袋,从一旁挖了许多泥土,当作白米装进了袋子里,哼着小曲、唱着儿歌,跟在王文鸢左后方。
王文鸢站在四人中间,双目紧闭、满脸幸福,无声无息的向远处走去。
旷野中幽冷死寂,树影间鬼雀哭啼,父子五人越过衰败颓废的村庄,穿过白骨遍布的坟墓,终于来到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边。
王文鸢的步子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沉,似乎陷入到了泥沼之中,每走一步,都要耗尽他的生机。
他抬起头,问老父亲道:“爹爹,爹爹,还要走多久呀?还要走多久呀?”
他的声音越来越稚嫩,语气也越来越飘忽,仿佛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孩子。
老父亲裂开**的大嘴,瞪着浮肿凸起的眼球,咕咕怪叫道:“快了快了,马上到了。”
王文鸢道:“爹爹,我走不动了,我心里好疼。”
老父亲道:“到了到了,已经到了。现在就让大哥给你盖房子,让大哥给你盖房子。”
王文鸢瞬间不疼了,回头看着大哥,问道:“大哥,大哥,咱们要住什么样的房子?咱们要住什么样的房子?”
大哥咕咕笑道:“当然是大房子,给你盖座大房子。”
王文鸢开心极了,和玲珑一起拍着手,欢快的笑道:“太好啦,太好啦。咱们要住大房子啦,咱们要住大房子啦!”
大哥怪笑两声,从脖子上取下柴刀,走到老父亲身旁,一刀下去,把老父亲满脸浮肿的头颅砍了下来,摆在了王文鸢面前的空地上。
嘶的一声,鲜血溅了王文鸢一脸,粘稠浓厚,又有着说不出的温暖。
玲珑拍手笑道:“太好啦,太好啦。盖起房子啦,盖起房子啦!”
王文鸢却道:“不够,不够。没有床铺,这个冬天特别冷,远远不够。”
大哥闻言,收起柴刀,走到老母亲身后,拽住她脖子上的麻绳,踩着老母亲的后背,用尽力气,把她的人头活活勒断,放在了王文鸢面前。
玲珑拍手笑道:“太好啦,太好啦。铺下床铺了,太好啦,太好啦。”
王文鸢道:“不够,不够。没有木柴,这个冬天特别冷,远远不够。”
大哥听后,拿起柴刀,抬手把自己的人头割了,又按住玲珑,将她的人头也割了,和老父亲老母亲的人头堆在一起,放在了王文鸢脚边。
王文鸢笑道:“够了够了,终于够了。”
他蹲下身子,把老父亲的人头摆在右边,把老母亲的人头摆在左边,把大哥的人头摆在身前,抱着玲珑的人头坐了下来,一边开心的左看右看,一边幸福的笑道:“齐啦,齐啦,一家人终于齐啦。”
身旁三颗人头,连带着怀里的玲珑,也跟着笑道:“齐啦齐啦,一家人终于齐啦!”
大哥的人头突然转了过来,盯着王文鸢,目不转睛的道:“文鸢,你冷不冷?”
王文鸢本来不觉得冷,但被他这么一提醒,顿时觉得寒气扑面。
他抱着玲珑的人头,牙齿打颤的道:“冷,冷。”
大哥的无头尸体捡起柴刀,走到河边,对着一棵大树疯狂的砍了起来。
他一边砍,一边喊道:“砍死你,砍死你。砍死了你们,给文鸢当柴烧。”
砍了一会儿,大哥收起柴刀,左手拎着村长的人头,右手拎着村长的四肢,狞笑着走了回来。
他把村长的人头往地上一丢,挖出眼睛,做了个双芯的油灯;又把村长的四肢缠在一块,放在灯下,挖出五脏六腑,做了个四根枝桠的火炉。
大哥反手拿刀,在村长的人头上敲啊砸啊,擦的一声,敲出了一缕幽蓝的火星。火星瞬间点燃,转眼之间,点着了村长空洞的眼眶。
村长的人头烧了起来,很快便引燃了四肢做成的火炉。大哥拿起村长的五脏六腑,当作干草木柴,一股脑的捣进了炉子里。
火光摇曳,死寂深沉;蓝光绽放,幽冷刺骨。
大哥咕咕两声,脸色半青半绿,怪笑着问道:“暖和了吗?”
王文鸢冷的发抖,呵呵答道:“暖和了,暖和了。”
一家五口人,四具无头尸,四颗人头,外加一个王文鸢,便围着村长的人头灯,快乐的烤起了火。
头顶上的月亮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圆,月光洒下,忽然下起了雪。
雪色纯白,火光绽蓝,在纯白与绽蓝之间,玲珑的人头不停的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她的尸体也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始终难以安生